随着‘呼啦’的声响，紧闭的卷帘门被大力拉开。
毛汉秋握紧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转身又将卷帘门拽下。
塑料袋里似乎装着很重的东西，随着毛汉秋的动作不小心砸在卷帘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屋内的黑暗也在瞬间被驱散。
毛汉秋忙将塑料袋藏在身后，神色慌张的看向正前方。
毛永国依旧围着白天卖肉时穿的皮质围裙，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搭在电灯开关前没来得及收回。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毛永国面无表情的看了毛汉秋一眼，一边问着一边朝角落的餐桌走去，似乎并未发现毛汉秋身后的东西。
桌子上摆着一盘红烧肉和两碗米饭。
看样子已经摆了很久，早就凉透了。
“我、工地上有急活，干完了老板才让回家。”毛汉秋捏着塑料袋的手在颤抖，他不敢去看已经坐在饭桌前的毛永国，低着头想要回房间：“我、我先、先回屋了。”
“过来吃饭。”毛永国的声音并不大，可落在毛汉秋的耳里，只觉得冰冷可怕。
头埋得更低：“我在工地上吃过了。”
房间门已经被推开，毛汉秋刚松了口气，手里的塑料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抢走。
毛永国直接将塑料袋倒过来，一把铁质的锤子便‘咣当’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狗崽子。”毛永国当即变了脸色，扬起手，带着横纹的巴掌狠狠甩在了毛汉秋的左脸上。
毛汉秋本就长得瘦弱，这一巴掌下去直接被打趴在地，嘴角火辣辣的疼。
他能感觉到血正顺着裂开的嘴角往下流。
因为恐惧，他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然而他这副模样并未在毛永国心底激起哪怕一丝丝的怜悯，更重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毛汉秋的脸上便已经满是血迹，身上的衣服也逐渐沾染上了斑斑血迹。
“老子就说好好的锤子怎么会说没就没？果然是被你个王八蛋偷走了！养不熟的狗崽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毛汉秋双手抱头苦苦哀求着。
然而暴怒中的毛永国并未发现，那双隐蔽在双臂下的瞳孔正在逐渐紧缩，脸上的恐惧也逐渐被阴狠取代。
口中还在求饶，可嘴角却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宽大的卷帘门在此时再次被大力拉起。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毛永国。
昏黄的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并排站在门口。
屋内的灯光倾洒而出，也照亮了两人看向他的脸庞。
“是你们？”毛永国诧异出声。
中午的时候，他们刚买过两斤五花肉，还跟他打听毛汉秋的下落。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毛永国还在气头上，见状也不再搭理毛汉秋，转身便朝沐烨和时晚七走去。
原本躺在地上的毛汉秋却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捡起一旁的锤子高高举起，对准了毛永国的后脑勺。
“小心！”时晚七指着毛永国身后大吼出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毛永国甚至连头都来不及回便被打趴在地。
鲜血很快浸透了乌黑的短发。
看着趴在地上，拼命朝前爬的毛永国，毛汉秋双眼猩红，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你疯了？他可是你亲生父亲！”时晚七低吼出声，刚想冲过去，沐烨却比她动作快了一步。
毛汉秋准备再次挥下的锥子被沐烨牢牢握住，还在往下滴血的锤子，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叫救护车。”沐烨抽空回头看了时晚七一眼，再看向毛汉秋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怎么？杀了两个老人还不满足，现在连亲生父亲都想杀了？”
“他不配当我父亲。”毛汉秋喘着粗气，嘴唇轻颤：“他就是个人渣！王八蛋！”
韩贺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毛汉秋已经被沐烨控制，时晚七蹲在地中央，在她脚前，是已经陷入昏迷的毛永国。
身后，出租车司机小跑着追了上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打车钱还没给呢。”
见韩贺迟迟没有反应，司机这才扭头看向屋内，顿时吓的尖叫出声，连车钱也顾不上要，踉跄着跑上了车，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下的街头。
兴唐洞并不是市中心，平日夜里街边店铺关门后，路上连个行人都很难看见。
可是今夜，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彻底打破了这条街的宁静。
两名民警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韩贺押着面无表情，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的毛汉秋上了警车，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个透明物证袋。
锤子上的血迹粘在物证袋的边缘，有着别样的凄凉。
“作孽啊，你们刚才看见毛老板的模样了吗？估计是够呛了。”
“哎，劝他平日对儿子好点他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可是这小毛平日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你懂什么？越老实的人被逼急了越心狠。”
警戒线外看热闹的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时晚七跟沐烨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身朝她们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微笑：“你们好，我是淳博侦探社的，我刚才听你们说话，你们跟这父子俩很熟吗？”
“也不算太熟。”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皱着眉头出声道：“我们也是在这旁边开店的，平日虽然经常见面，但毛老板这个人比较沉默，又长得凶神恶煞的，平时我们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
“是啊是啊。”站在妇女旁边的一个老大爷点头附和道：“本来以前，我看他经常打儿子还会劝两句，但每次他都骂人，还威胁我说再多管闲事就砍死我，吓得我也不敢再管了。”
时晚七眉头轻蹙：“他经常打毛汉秋吗？”
“岂止是经常，他是天天都打。”妇女叹了口气：“要说小毛这孩子也可怜，刚出生不久他妈就把他自己扔下跟人跑了，偏偏这毛老板性格暴躁，又爱喝酒，这小毛能长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