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堂内的厢房里，林墨染带着几分怒意拍了下办公的台面，“母亲不是说过不再插手我的婚事！”
林氏知道这样做，林墨染肯定会生气，但没想到他竟然敢当众甩她脸色。
她是知道林墨染心仪的人是谁。
那日在茶楼里，自家儿子所有目光都落在那个姑娘脸上，她又岂会弄错人。
只是远远一见，她也不知为何，心头就直颤，本能地不喜欢那个姑娘。后来她跟自己说，许是要当婆婆的，都不喜欢长相过于艳丽的姑娘，怕自家儿子被勾了去，魂都没有了，日后又怎会听自己母亲的话。
可当时，她真的也没起坏心思。
只是想见见这个让自家儿子魂牵梦绕的姑娘到底长得如何。
没想到身边的魏夫人先给她讲了很多事儿，说魏元也看上这姑娘了，死活闹着要娶她。她差人去问了下，还以为是什么名门嫡女呢，原来是个家门破落来投靠远亲的。
当下，她就更看不起这个人了。
如今她儿子是堂堂的状元、京昭尹，怎么能娶这种光有脸蛋，没有家世的人呢！
碰巧凌蜜来了，她就干脆来个将错就错，把舆论散布出去，叫林墨染奈自己何。可没想到回去后，林墨染闹得厉害，素来待她温温润润，从不敢违抗她意思的儿子，竟然头一遭对她红眼青脸的。
当时，家里的妯娌的出来看着，她只得暂时应下，不再插手他的婚事。
思及此，林氏的脸色微变，随手就拂了台面上的东西，一阵铿铿锵锵东西落地的声音之后，她抬眼与眼前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相视，气势丝毫不差，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墨染脸上，“你当真要为一个姑娘，跟娘翻脸？”
她本来就不是善茬，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跟林墨染好好说话。
林墨染不愿意让步，“别的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凌家四姑娘有什么不好？”到这份上，林氏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的。
“就算凌蜜名声一时半会不好，又如何？我儿莫非揣着明白当糊涂？”
“凌国公府本来就是根基深，百年荣耀的大家族，跟咱们林家这种败落后又复兴的家族根本不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话，十个林家也比不上一个凌国公府的份量。攀上四姑娘，说到底还是我们高攀。如若不是她出了眼前的问题，你以为就我们林家可是轻而易举能求娶到的？就算四姑娘对你有点意思，可她的父母呢？指不定想着法子怎么为难我们。”
“你看看，凌国公府的嫡女，眼前只剩下凌素素和凌蜜，能攀上其中一个，必然是两个家族强强联合，这辈子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你的仕途势必也是越走越顺遂的。”
林墨染并没有反驳，林氏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等到她舒了一口气，他才道，“说完了吗？”
林氏诧异地看着这个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觉得有些陌生。
对，自打那场怪病之后，她心目中最乖巧的儿子就变了。
林氏又试探了句，“难道你野心更大，想娶的是凌素素？”
这凌素素的风评很好，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心高气傲，倒是跟子墨很……
还没猜测出个大概，就听到林墨染掷地有声的声音，句句笃定。
“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是母亲。就算你说的全都对。但我林墨染的婚事，无须攀高枝，无须攀附权贵。”
“你当真要娶那个祸水？”林氏眸子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光，心里头越发笃定姜阮阮是个祸害，还没怎么着就让她和儿子反目，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娶进门的。
“那样的女人，就是娶进门给你当妾，我都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了。你也不必急于反驳我，日后你必会感激母亲，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除非我死”和“都是为了你好”是林氏惯用的两句话，觉得恩威并施，作为一个母亲就应该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
林墨染脸色微变，面上有些不耐烦，显然对母亲这套“以死相逼”很是反感。
“来人，送老夫人回去。近日京城不太太平，让老夫人好生在后院里养着。”
林氏闻言气急了眼，“你这是想软禁我？好大个胆子！堂堂状元郎软禁自己含辛茹苦抚养自己成人的寡母，传出去就不怕坏了你的名声。”
林墨染背对着母亲，双手撑在办公的台面上，沉重和合上眼睛，“寡母”这个词太重了。
有时候林墨染甚至想过，他不介意母亲改嫁。起码他不用一生都背负着“寡母”这样沉重的恩情。
他声音稍稍放缓，依旧背对着林氏，“母亲差人给凌素素送去一份礼物吧。私下刺探下她的意思。四姑娘名声不好，就算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妥协。
林氏面上一喜，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踩到陷阱里，“嗯，这就对了。”
说着，林氏欢欢喜喜就离开了。
林墨染沉沉地吸了口气。
他不想这样算计他母亲，可他没办法。
与凌蜜的亲事必须掐断，那个女人让他觉得恶心。就她三番两次为难姜阮阮，就不值得他给她好脸色。
而凌素素是二皇子的女人，自然不会看得上他，母亲就是磨破嘴皮子也不会成功。
这还要庆幸他有一次撞破了凌素素和二皇子的好事，才知道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心高气傲，原来想要的是王妃的位置。
想必他母亲这遭必定是要碰钉子的。
凌蜜回到府里，立刻就凶巴巴指使下人帮她沐浴更衣。
等到她真的要戳掉自己的皮后，洗掉身上那股晦气，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院落里的堂内。
“小姐，状元林家的母亲差人送来这些礼品，说是给小姐压压惊。”凌蜜的贴身婢女菱角说道。
凌蜜喜悦完全藏不住，对林氏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可她现在有多喜欢林氏，日后对林氏倒戈到她姐姐凌素素身上就有多恨。
不得不说，林墨染此招甚毒，既然阻隔了凌蜜喜欢林氏的可能，又让凌素素和凌蜜姐妹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