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理的庭院里，古色古香，每一处无不精致。哪怕一扇门窗，都是下面彩绘着古画，每一扇画面都不同，而上面是极为考究的镂空雕花。
然就是这么精美的一处小院落里，姜砚清坐在那里，披散着墨色长发，让整个院子都黯然失色。
姜砚清周身的气质如同九天上的谪仙，然又美得超越了性别。他的骨相极美，皮肤带着久病的苍白，好似刚咳过，两颊微红，生生为他徒增了三分病态和七分娇媚，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这么个“大美人”。
偏生这样的病秧子，还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翘，右侧眼角带着一颗淡淡的美人痣，让他看人时带来一种氤氲的朦胧感，勾人心魂得很，偏生又平增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暗隐隐的锐利。
姜砚清还真的是第一次被姑娘家如此赤果果地打量着，那灼灼且毫不掩饰的目光真好似要把自己身上戳出个洞来。
他轻咳了几声，看到一双长腿此时撩起来浸泡在木桶里并不合适，想要借此让那女娃儿收起目光。
可郭芙看痴了，都快流口水了。
凌明理察觉外孙女的失态，赶紧推了推她，结果郭芙三步并作两步小跳，走到姜砚清跟前，指着他问：“外祖父，这个美人哥哥是谁呀？”
那火热的目光，并未有收敛的意思，倒是姜砚清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轻咳了两声。
“咳，这是你舅舅。”凌明理为缓和尴尬，为姜砚清和姜阮阮介绍了郭扬和郭芙，奈何郭芙还是痴痴地看着姜砚清，搞得凌明理不好意思，赶紧走过去扶着姜砚清，看向两名御医，“要不今日先到这里吧，让砚清先休息？”
两名御医都是心腹，昨日连夜帮姜砚清排毒到现在，心想也不能操之过急，便点了点头，起身帮忙把人给扶到里屋。
看不到美人舅舅，芙眉眼难掩失落，撅着小嘴儿。
姜阮阮顿时有些无语。这郭淮和郭芙就像两只狼崽，这觊觎他们兄妹两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凌昕眉眼皮子微抽，暗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是父亲的密室，以前她还曾在这里撞见过父亲与同僚密谋什么，怎么会让姜砚清和姜阮阮来这里？
姜阮阮默了会儿，就提着裙摆走入里屋看哥哥姜砚清的情况。只见姜砚清目光清朗，微微靠在床榻上，感觉一夜之别，气色竟然好了许多。
哥哥的咳嗽声听多了，姜阮阮自然知道什么是假咳，什么是真咳。
以哥哥的性格，就郭芙刚才看他那两条泡在药汤里的腿时，肯定不好意思。
思及此，姜阮阮暗笑出声。倒真的希望郭家那活泼的姑娘能时常来看看哥哥。而且姜阮阮也不觉得真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
郭芙看姜砚清，纯粹就是在看一种美的“事物”，无关风月。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见美的事物，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而有的人则会出现痴迷状，但这跟爱不爱没有关系。
郭扬看她其实也是这样。
未必真的有多深爱。
姜阮阮拉开椅子，坐在床榻边上，挽着姜砚清的手腕，把头轻轻地放在哥哥肩膀上，内心酸涩。
重生归来，她精疲力尽。
正如林墨染所说，她心思沉重得不似刚要及笄的姑娘家。
眉眼不得舒展。
可姜阮阮觉得，哥哥何尝不是如此，拖着病体，在命运颠簸中被迫摆动，而今有宫廷的御医帮哥哥治病，二舅念及当年贪恋母亲的容颜而照顾哥哥和她，真真让她觉得疲惫不堪的躯体有了短暂的休憩之所。
姜砚清能察觉她的感慨和失落，从未跟姜阮阮如此亲密的他，在她靠过来的时候，身子僵了僵，继而又放松了下来，许是因为郭家兄妹的互动让他心生暖意，心想着这么些年，他似乎还没跟妹妹好好亲近。
“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这是姜阮阮最大的心愿，“到时候，我们就搬出去。”
“嗯。”
暗光中，姜砚清漂亮的桃花眸忽而变得带几分凌厉。
姜砚清是早产儿，他母亲一直以为他是先天不足。谁知道她母亲之所以提前生产是出自二皇子生母馨贵妃之手。
更有人在他母亲怀孕时持续下小剂量的毒，当毒液渗入胎盘，从而造成他这种“先天不足”的情况。
从未想过解毒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把精力花在姜砚清的咳疾上。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好男儿都有鸿鹄之志，可偏生他用大把的年月躺在床上，这叫他如何甘愿。
只要他一朝能告别病体，他要做的自然不仅仅是带着妹妹离开凌家，自立门户，而是手刃仇人。
皇位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姜砚清要的是还生父清白，不能让他背着莫大须有的罪名离开。
毕竟如凌明理所说，当年那场结束过于悲壮和惨烈，谁也不忍太子落得那样一个境地。
姜砚清恍神的瞬间，太医和凌明理悄然退下，把空间腾给这两兄妹。姜阮阮见凌明理离开，小声问了姜砚清，“二舅舅是不是知道我们不是……”
姜砚清点点头，“放心，他是母亲的故友，会保护我们。有需要帮助，你尽管找他。”
本来姜砚清还想说是父亲的“故友”，但在姜阮阮成长的年月里，母亲极少说起父亲，只说他是经商的，半路上遇见马匪丢了性命。
可姜砚清没有想到，这个“故友”竟然让姜阮阮笑得有些诡异，遂尔点点头，“嗯，哥，我知道了。”
“凌霄并不知情。”姜砚清又补充了句，“要小心。有什么事来找二舅。除了他，其余人都不要信。万事可与他商量。”
其实不用哥哥说，姜阮阮也知道凌霄并不知情。
只是姜阮阮心中觉得诡异，为何只是一夜，哥哥就对凌明理如此信任？
呃……
该不会他们跟凌明理有血缘关系吧？
所以，当年母亲是怀了他们，嫁不进凌家，才带着他们远走他乡？
而凌月娥是凌明理的妹妹，知道其中的关系，所以对他们特别照顾？
姜阮阮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久久惶恐不已。
好似这个答案，对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姜家对他们“无缘无故”的好，以及凌明理书房里的母亲画像！
真相了！
【作者题外话】：凌明理：太子殿下，老臣真的是清白的。
姜砚清：阮阮，你的想象力有点儿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