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无再次泡在那样的聚会里时，已经是距离上次过去了好几天。
是李文源拉着他不让他来，但他今天还是找到了借口继续泡在这里醉生梦死。
他厌倦了坐在沙发里看那些人暧昧，索性上了三楼。
依着栏杆抽烟喝酒，俯瞰地面的那群男男女女在虚假地闹。
仿佛这样他才有兴致喝上一杯。
今天他没有叫那群女人过来喝酒，太无趣，他自认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一张张整容脸看腻了，就没有兴趣了。
他正抿了一口酒，醇厚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一声开门的声音。
他巍然不动，当作没有听见。
在这些房间里的人，通常是下面那群男女打得火热，直接滚到这上面的床上来的。
没什么好东西。
“王哥。”一声娇腻的呼喊，粘得像嚼烂的口香糖，尾音一转再转。
宋文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些烦这样造作的声音。
“乖，奖励给你转了哈，下次再来找你。”被称为王哥的男人笑道，语调仿佛一个嫖客。
“下次是多久呀？”女声娇滴滴妩媚地问。
“微信告诉你，宝贝。”
两人纠纠缠缠着分别，愣是耗了好一会，王哥离开的时候注意到宋文无，顿时打了声招呼。
“宋少，巧，在这等女人呢？”
宋文无这才转身看着他，圈子里的人就算不认识也有几分眼熟。
偏偏这群人就爱那些面子工程，动不动就是什么少什么少的，矫情得很。
宋文无最不喜欢他们这样叫他，但他懒得纠正，任由他们叫。
他只是冷淡地一抬眼，余光却看见刚刚转身回到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的侧脸。
是前几天的那个叫小艾的女人。
他眼底顿时多了一抹讽刺，知道她们干这些，和亲眼看到这些人干这些，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原本他没有跟这个王哥寒暄的打算，但看见小艾的侧脸之后忍不住问那个王哥：
“多少钱一晚？”
王哥有些意外，“怎么，宋少对这女的有兴趣？”
宋文无冷静静地看着他，不答。
王哥尴尬地撇撇嘴，“毕竟是外围，姿色又是这群人里中上，我给她四千一晚上，不过夜的话就两千。”
眼看着宋文无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王哥以为宋文无嫌贵，顿时解释：
“四千差不多了，这种资质的在其它的那些会所可见不到，而且她跟的人不多，干净，会所的那些指不定万人骑呢。”
王哥显然是个老道的老油条，对这些了如指掌，别说B市的各大会所，似乎世界上的各种会所都悉知。
分分钟能告诉宋文无哪里的性价比高，哪里的妞好看又听话，哪里的女的又丑又胖收费还高。
宋文无越听越不耐烦，顿时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他们下面有人叫你。”
赶走了王哥这种社会垃圾之后，宋文无陷入了沉思。
四千。
尊严如此的……廉价。
他只不过多嘴一问，虽然知道了一个他原本完全不了解，也没打算了解的世界之后，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
只是喝酒的兴致被王哥这么一弄，完全没了。
宋文无嗤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正拐了个弯的时候，那个房间的门又开了，小艾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穿着吊带蕾丝真丝裙，真空上阵，身材苗条得让人想入非非。
她拿着手机靠在栏杆上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的宋文无。
“那四千块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收到没？”
“之前的钱没用完吧。”
“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死性不改！？”
说到这里，小艾有些崩溃。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喊得有些声嘶力竭，但又怕被人听到似的微微把声音往下压。
宋文无要下楼梯的脚步停住，回头多看小艾一眼。
“不行！你别找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钱多难挣！”
小艾的声音已经缠上了哭腔，眼底发红，狠狠憋着却止不住眼泪往下滑。
宋文无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可笑，他忍不住往回走，步伐像在戏弄人似的一步一停。
他堪堪来到她跟前停下，目光冷漠至极地开口：“喂。”
小艾像是才意识到宋文无出现似的，脸上惊愕了一下，连忙匆匆忙忙地挂掉了电话。
然后急忙抹掉了眼泪，恢复一脸讨好的笑：“宋少。”
“别装了。”宋文无的声音像揭穿人谎言的审判者，冷漠得有些讽刺。
小艾不动声色，有些不服气地撇过脸：“我没装。”
“你不就是想多找个金主——”
宋文无想讽刺她几句，然而一瞥眼看见小艾刚刚的神情，那一丝不服气跟某个人倔强的眼神忽地重叠。
接下来挖苦的话却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小艾奇怪地看他，等着他极尽嘲讽的话。
宋文无脸上一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话锋一转，冷声道：
“想找金主而已，我满足你，一万包你一晚。”
那是一种施舍的口吻。
小艾脸上僵了僵，最后还是露出对男人杀伤力最大的笑，害羞道：“去哪？”
宋文无看着她这个表情，就觉得自己刚刚魔怔了。
但又不好立马推翻自己刚刚说的话打自己脸，于是便黑着脸道：
“废话多，跟上就行了。”
小艾原本以为宋文无会带她去酒店或者自己家，跟以前一样，伺候好这位大爷一晚上的工作就结束了。
不得不说，一晚一万的价格暂时只有宋文无给她。
她习以为常地爬上他车的副驾驶，还没上去就被他一个眼神杀得僵在原地。
“去后座。”他冷声道。
小艾没有吃惊，只是很平常地去后座坐下。
然而让她吃惊的是，宋文无没有马上带她回酒店或者他家里，而是带她去了服装店。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没问，乖乖坐好她一晚上的情人角色。
宋文无不喜欢她碰他，她便跟在他身后。
宋文无一进服装店就扫了一眼，然后一件件亲自挑选，扔在小艾的怀里：“去换上。”
小艾一看怀里的衣服，根本不是她平时穿的那种，全是简约学生风又很有设计感的那种。
她皱眉，不知道宋文无搞什么。
最后宋文无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一眼，她才进去还了出来。
宋文无打量自己作品似的打量一番，又挑挑拣拣半个多小时，才让她换上一套他满意的衣服。
青春又简约的风格，与小艾一贯的妖艳贱货风格天差地别。
她有些不习惯，但为了钱只能忍。
然后宋文无看着她的脑袋还是皱眉，“头发。”
去到发型店的时候，小艾就已经觉得很麻木了，有种早已预料的感觉。
他把她扔给一个理发师，只说了一句话：
“把她那头狗毛一样的头发拉直。”
她的头发是大波浪卷，年前男人和中年男人通杀的发型。
闻言她忍不住回头看他，眼神微妙。
宋文无看到她的目光，烦地一皱眉，难得地补充一句：“一次性地拉直。”
那发型师看向小艾，咨询她的意见，她抿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快地点了点头。
为了钱更忍气吞声的事她都做过，换个发型算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都改造完之后，宋文无才拿正眼看她，但是也并没有露出多满意的表情来。
之后的发展就如小艾所料了，宋文无带她去了酒店。
进门之后小艾又对着宋文无笑：“原来宋少喜欢这款，难怪你来聚会这么多天，没看见你跟一个女的有拉扯。”
一个人的气质是媚的，那么穿什么都能穿出媚态。
小艾就是如此，她穿着再正经不过的衣服，但眼波流转之间还是极尽的风流。
宋文无面无表情地看她，满眼冷漠，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去开酒。”宋文无叫人送来红酒之后便赶小艾去开酒。
他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打开了电视机，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一部很多年前的电影上。
小艾千娇百媚地打开了红酒，看见宋文无的举动并不吃惊。
她见过不少客人会在开始之前打开电视机弄些声音出来，免得一会动静太大隔音又不好被人听见。
“宋少。”小艾把酒递给宋文无。
宋文无睨她一眼：“别这样叫我，很难听，叫我全名。”
小艾吃惊了一下，没开口。
宋文无没有勉强的意思，靠在沙发上看电影。
小艾不知道他搞什么，沉思一会之后决定主动向宋文无靠近，慢慢蹭过去。
宋文无察觉到登时皱眉看她，警告道：“坐好，坐端正，喝酒看电影，别乱动。”
小艾：“……”
他叫她来，就是喝酒看电影？
她不信邪，觉得奇怪，但不敢乱动了，跟宋文无保持在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坐着。
在宋文无的角度里，他直视前面的电视机，喝着酒，余光能看见身边的身影。
很模糊的身影。
模糊和酒精作用的加成让他一下子让他分不清楚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他看入迷了，也有些醉了。
那是他高中的时候就看过的电影，当时是老师在班上放映，全班一起看的。
小艾的手挪到他的大腿上。
他忽然开口，声音沉了下来，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不耐烦，是对近亲的人才会有的不耐烦：
“简——尤！”
“你再不挪开你的手，小心我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