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玉微微一顿，想了想接着道：“自戕的名声传出去，总是对易家不好。”
“要不，就说是突发恶疾吧。”
“三夫人是主母，你说了算。”温黎书微微一笑：“今后易家的所有事，生意也好，家宅也罢，都是你一人处理。”
“易慎在走了之后，我就将大印还给老夫人，如今你既是主母，又是掌大印的人，做事拿捏到位之后，不需要和人商量。”
“唉。”梁如玉听到她这么说，竟是有几分感慨：“这么些年，都是畏畏缩缩在郝一莲手下苟活着。”
“她没了之后，还有大少爷和你，再不济，还有个老夫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和人商量着。”
“年岁一长，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会的。”温黎书抬手，握了握梁如玉的手：“老夫人的葬礼结束，我也会离开易家。”
“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人主事，是没人可以商量的。”
“你要走？”梁如玉惊讶的道：“为什么？”
“易慎不是易家的人，我顶着这易家大少夫人的位置不好。”温黎书松开她，转过身道。
“老夫人早就说过，不管怎么样，这易家，总有你和大少爷的一席之地。”梁如玉急切的道。
温黎书知道她现在心里定是极度高兴，面上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也不拆穿，只道：“我要去皇城。”
“哦，也是。”梁如玉恍然大悟似的：“大少爷去皇城，你该跟着去的。”
说着，一拍大腿，道：“哎呀，管家那边还等我去商量丧礼事宜，我先走了。”
温黎书点点头，看着梁如玉带着些雀跃的身影，消失在清苑。
“三夫人来说的这些，不是废话吗？”春兰低声嘀咕道：“有这功夫，丧礼的事情，早就商量结束了。”
“怎么是废话呢。”温黎书脸上一片了然之色：“她在试探，看我是什么态度。”
“若是我接着指点江山，还做出一副掌着大印的派头，她估计就不会这般和善了。”
“毕竟被压抑了前半生，后半生能掌权，要得意的起飞。”
“只是她将大房排除之后，还有个易谨易婷婷在。”温黎书说着，冷笑道：“他们兄妹，是断然不会轻易放了易家的财产。”
“到时候又有一番争夺，不过一切，和咱们都没了关系，走吧，先回去休息一下。”
老夫人死的突然，易家准备的很仓促。
忙活了一整日，才将灵堂布置好。
头一夜需要子孙辈守夜，易文庭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易谨和易婷婷两人没回来，易晗丹染了风寒，不能去守着，而易轻舞又不愿意，最后这任务，又落在温黎书头上。
春兰帮着给长明灯添油，一边低声道：“易家的人，个个是人精，一边将您排除在外，一边又要您守夜，真是讽刺至极。”
“没事。”温黎书跪在蒲团上，恭敬的给老夫人磕了头，起身上香时，才道：“我嫁进易家，若不是老夫人护着，只怕处境还艰难。”
“我守着也是可以，就当是还老夫人的照拂之情。”
春兰不在说话，只是陪温黎书一道守着。
很快，灵前的人，七七八八都去休息，只留下了温黎书主仆。
夜间还很冷，大门没关，风嗖嗖的灌进来，吹得温黎书头昏脑胀。
春兰抱着膝盖，靠在墙边上打盹。
温黎书轻手轻脚起身，准备将门关上半扇，但刚走到门口，就瞧见院墙上边，一个身影一跃而下。
趁火打劫的贼人？！
温黎书心中一惊，默默伸手，将带在身边保命的毒药捏在手中。
那影子越来越近，明显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黎书，只是微微顿了顿，脚下却未停止步伐。
温黎书皱着眉，满是防备，但随着身影越来越近，那轮廓，竟是有几分熟悉。
易慎？
温黎书试探着，轻声道。
黑影儿逐渐走近，门口悬挂着的灯笼暗影下，能看到他的面相。
不是易慎又是谁？
“是我。”易慎的声音，像是闷在酒坛中的老酒，满是磁性，却熟悉无比。
“你怎么回来了？”温黎书将药放回口袋，三两步跑下台阶，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雀跃。
易慎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没忍住，一把将她拉至怀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祖母对我有恩。”
“她去了，我明面上不能回来，只能天黑时候，乔装出城，快马加鞭的赶路，来见她最后一面。”
温黎书鼻腔中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她伸手环上他的腰，闷声道：“祖母去之前，还念叨了你。”
“祖母一直对我很好。”易慎叹了一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不开呢？”
温黎书将心里想法压下，摇了摇头：“许是念着老太爷的缘故，加上子孙辈都没希望。”
易慎抱了温黎书一小会，才恋恋不舍的松手：“我去看看祖母。”
因着是头一夜，还没封棺，只在棺材上盖了薄薄一层白绸。
易慎掀开一角，看着双目紧闭的老夫人。
还是他走之前瞧见的慈爱模样，不过因着是中毒而亡，嘴唇泛着青黑色，脸也微微浮肿了一些。
易慎心里百感交集，拉着白绸的手，都有些轻颤。
最后忍了又忍，才低声念了一句：“祖母，我回来了。”
“盖着吧。”温黎书低声道：“这是规矩，你看一眼就好，祖母在天之灵，想必也能感受到你的孝心。”
易慎将手缓缓放下，压抑着悲伤的情绪，走到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你回来，无人知道吧？”温黎书瞧着他一身黑衣，不由问道。
“无人。”易慎声音很低，染着低沉：“我刚成为九皇子，朝中势力不明，但不看好我的人居多。”
“如此情形，我不能将易家摆在明面上，叫人抓了把柄，只能趁着晚间出来，待上一小会，天亮之前，还要赶回去。”
“身份一旦发生变化，就有很多无奈，尤其是你成为帝王家的人。”温黎书说着，声音逐渐降低。
话说到这，她却是想到了两人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