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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重赴考立笔千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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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不能放弃,这灵光一现的机会错过就再难得,如今怕是再没什么事比扬扬洒洒立笔万言锦心绣口地答卷,琼林赴宴,雁培题名,铺陈出那条通往丹犀下的大红线提花绒毯更为紧要。此处也为沙场,血染黄沙不见血,刀光剑影藏于笔端却不亚于塞外凶险。

她狠狠抽去自己一个耳光,“啪!”的重重一记清脆的响声,疼痛不已,面颊麻木疼痛。她想勒令自己悬崖勒马,不得胡思乱想,怕时辰不多,眼前当务之急是拼出一个呈言据悉、锦心绣口字字珠玑的文章去夺那魁首,才能面圣有替父鸣冤之机。

巡场的差役被惊动,被湘绮的惊人的举止吓得瞠目结舌,见她无缘无故狠狠抽打自己两个嘴巴,目光呆滞满脸是泪的模样,颇为吃惊,又不明状况,两人就在一旁含笑打量她,如看新奇事儿般交头接耳轻声议论了叹气。

“哎,年年开科有这出奇的事。早有如此自批面颊后悔的心,悔不当初在家寒窗苦读多花些功夫再来应试?”

“一个个都是入了闱,才寻死觅活大哭大闹,撞墙自责悔不当初,这闹起来花样层出不穷。”老一些的巡场更是摇头叹气,原来是疑她江郎才尽,做不出文章,急恼下才自批面颊发狂,简直小觑了她。

湘绮打起精神,咬牙收回情思,提笔蘸墨,化万千感慨愤怒于笔端。腹中成竹在胸,执笔落墨,洋洋洒洒笔走龙蛇,通篇气势磅礴、缕晰详明,那字如织锦般清润明朗,丰神隽秀,笔意潇洒自如,不失凌厉。只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和了泪流下。恰那第三道策论是讲为人帝君者的仁恕之道,更是引起湘绮满腹委屈愤慨,引经据典、借古讽今,那千言万语,立意独特,如江河奔流而下直落笔端,反比那日在清濯斋因汉将李陵谋反一事驳斥卓梓的断言更为气势滂沱的精彩,直待收笔,还意犹未尽,提起那试卷用嘴吹干墨迹,看一遍,反孤芳自赏起来。

交卷出了贡院,湘绮打马急奔去客栈。

不想才出贡院,一群恶仆拦道,吆喝着轰赶行人回避两厢。

湘绮带马立向一侧,进退不得,心下焦急问一句:“敢问是哪位大人的官轿经过要开道回避?”

恶仆一扬头满脸奚落的笑,马鞭指了湘绮的鼻尖骂:“你也配问?”

湘绮暴怒,这恶奴太过无礼。

不多时,贡院内走出一人,青缎圆领直裰,乌纱巾,粉蓝色丝绦结着玉佩,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一个后生,面如傅粉,也看不出不同,只是那些仆人纷纷施礼谄媚地问:“四爷这是要金榜高中头魁了吧?”

立时有仆人恭维道:“那还用提?不在话下,我们家四公子入闱场,不过是即兴的耍耍。”

那后生也不同众人搭讪,似有些不耐烦,甩袖翻身上马而去。

湘绮听人低声议论:“魏太师的公子,果然是人物不凡的,今科定然高中的。”

湘绮记起入闱时见过此人,魏忠廷,颇为清高孤介的一人,倒不似这些人的俗气,这是如此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闹法,还真是狗仗人势呢。

待魏忠廷离去,湘绮忙随在其后向客栈而去。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身不由己要奔去看他。任是心中恨他入骨,却对他的生死未卜放心不下,迫不及待想去看个究竟。心头百感交集,爱恨不得,镇静下心情也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该拔刀杀他,待到父亲冤情得雪,怕恶人终究难逃朝廷律法严惩。只不经意间她忽然想到了大公子卓梓,若果然这天大的冤案得以昭雪,怕卓氏满门都要遭难,更有在谭氏遭难时仗义救她出火海免于风尘之难的卓老侯爷,一时间心情繁芜,七上八下。

人到客栈外,湘绮不敢进入,只远远地望着,看那客栈门前一如往昔,并无异样。心下思忖,若果然发生了人命案,怕客栈早被查封,紧悬的一颗心就放下许多,坦然地大摇大摆地回到客栈。

小客栈平静如旧,小二正提着竹扫帚在门口打扫。恰抬头见是湘绮科考归来,小二先是一惊,张张口,旋即堆出一脸谄媚地笑容拱手道:“公子大喜,此番定能金榜夺魁了。”

湘绮道:“借你吉言。”知道他在讨个喜头,就随手赏给他几枚铜钱,因急于打听消息,彩头就多给了一倍。店小二喜出望外,笑逐颜开,连连作揖告谢,嘴里放爆竹般一股脑地问:“公子如何这么快就回转了?同行的公子中你可是第一个归来的。可是巧了,卓公子还有些放在柜上的银子,走得匆忙也没等得及结算,就请杜公子你代为转呈吧。”

“卓,卓公子,哪位卓公子?”她问,心惊肉跳,故作糊涂,一口气就提在了喉头。

小二懵懂地说:“可不就是那夜公子你引荐到小店租客房的那位俊气的卓二公子吗”

“哦,他人在哪里?”湘绮忽然焦急地问,心想卓柯果然无性命之忧,若是惹出人命官司,小二不会如此说。

“杜公子说笑了。若小的知晓,还用烦公子你代为转呈吗?”小二道。

湘绮思忖他的话,便继续问:“卓公子何时离去的?”心在噗通乱跳。

“啊,公子你忙了去科考,那夜就未归来,可算是避了祸。那夜里卓公子不知因何事发狂,挥刀自戕,鲜血溅了满墙,那情景惨不忍睹。亏得那夜小店闹贼,打更的更夫闻声奔去后院捉贼,竟然发现了浑身是血突然昏厥倒地的卓公子,可是要吓掉下巴了,更夫忙喊来人又请郎中为他止血,才算保全性命。吓得掌柜丢了魂儿,直埋怨我不该接这宗买卖,若是我们客栈闹出血光之灾,就只好关门大吉了。这位卓公子可也是个怪人,醒来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将此事传出去,还塞给我们很多银子让我们缄口,更不许告诉侯府。清晨时我去看他,不知何时就带了伤离去了,也不知是自己走的,还是雇车雇了脚力离去,只是没有惊动小店替他寻脚力。”

湘绮想,卓柯竟然承认被她捅入的一刀是他自戕,岂不是有意替她遮掩?如若卓柯果然如胡毅风所言,是他处心积虑去害她满门,如何要救她护她?卓柯因何要害主帅?他还如此年少……她心思烦乱,百感交集,兀自回到那间客房,望着地板上未洗净的血污,窗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颤抖了指尖去缓缓抚弄,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卓柯,你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湘绮满心牵挂,却对行刺一事更多了满心亏欠。

湘绮派人去侯府打探卓柯的消息,说法不一,但肯定卓柯自那夜出事后就不曾回府;湘绮去醉晚坊打探他的下落,还是绿翘摇着蚕丝凉扇无奈道:“卓爷似是放下话,说是有宗差事要离开京城一些时日,待回来给奴家扯几匹上好的蜀锦呢。可怜我们这些痴情的女子,眼巴巴地盼郎归来呢。哎,这小白脸儿都是没良心的。”

湘绮想,这怕是卓柯的借口,躲去隐蔽之处养伤去了。既是他能走来醉晚坊,怕也是平安无事,心中那分牵挂便稍舒展些,但不时去责备自己自欺欺人。就这么心神不宁地熬过了数日,寝食难安。白日她也微服私访去查探昔日爹爹的冤案,夜晚就将整桩案情翻来覆去地思想,越想就越生出疑窦。卓柯的话不时在耳边萦回,卓柯讲此事另有内情,能令卓柯为之畏惧不敢实言者,怕定然有番来历,还令爹爹昔日幕僚也昧心反口的人,更不知是何路神仙?再一想,怕是卓柯鬼话连篇故弄玄虚。若果如胡毅风所言,是卓柯同谭家有私仇,为掩饰罪行而铤而走险灭口杀人,那就另是一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