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宴，最终在烟花燃尽之时散席。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司空婧的脑海里仍是不停地回放着方才在宫里看到的烟花。
那般绚烂而美好的东西，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可是，却也只有那一瞬间。
果然，美好的东西，都易逝。
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司空婧的心犹如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压得她呼吸困难。
要说美好，司空晴便是她心中最美好的代表，简直堪称完美。
可如今，她就像一朵来不及在寒冬开放的梅花，转眼间便凋谢了，今晚的司空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司空晴。
那具身躯，没有灵魂。
掀起的车帘被魏尘用手拉下，随即身体也被他拉入怀，宽大的斗篷，将二人裹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和温暖袭来，司空婧不由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放松身子半躺下去。
魏尘的手习惯性一般，轻轻地揉着她微凉的脸，轻声问道：“爱妃在想什么？”
“......”
司空婧的眼神发着怔，心里有话，嘴巴却不想动，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默了半晌，她突然抓起魏尘的手与之十指紧扣，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一阵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突然觉得...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
她的话让魏尘微微发怔，但随即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相处这么久，俩人之间早已形成默契。
但他依然下意识地搭话：“爱妃是不是突然觉得...嫁给本王是一种福气？”
听着他话里透着的戏谑，司空婧难得得没有挖苦他。
她伸手将他的腰身搂紧一些，趴在他胸前闷声道：“以前在不归山，我总是会埋怨司空城的不闻不问。”
“总觉得自己有人生没人要，回京被逼嫁人，又觉得自己身为庶出而不幸，就连嫁给王爷，也觉得倒了大霉......”
“现在呢？”
魏尘打断她，问：“现在爱妃还觉得倒霉吗？”
司空婧答非所问：“......今日看见姐姐这个样子，我忽然觉得，人生在世，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才最重要。”
“虽然对于我和姐姐来说，这几乎算是奢侈...可最起码......”
她没说出口的话，魏尘都知道。
他拢了拢双手，道：“不管将来如何，本王的身边，最起码，还有爱妃作伴。”
司空婧闻言，不由叹息，喃喃道：“只是苦了十王爷和姐姐......”
马车回到王府，已快接近子时，俩人尚未回到轩月殿，便看见渌水和青冥等在门口。
待走近，俩人朝司空婧和魏尘行过礼后，魏尘交代了红玉侍候着便与二人去了书房。
“东瀛那边的委托办得怎么样了？”魏尘在椅子上坐下，抬头朝渌水问道。
“回王爷，东瀛的东西好捎，人不好带，属下只捎了一个回来。”渌水如实回答道。
“无妨。”
魏尘淡淡道：“横竖老鸨不过是想要新鲜，蓝泽那边应有不少，回头让罗梦好好挑一挑。”
这时青冥上前一步，道：“王爷，过两日你去柔然，路途遥远，属下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本王需要你们留在王府。”
魏尘道：“届时皇上会派人与本王一同前去，柔然的人也会在中途接应，不必担心。”
“如今京城里到处都是内鬼，本王不在，你们要好好看着王妃，绝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魏尘说着，没等二人搭话，便道：“如今王妃在京城的名气不比本王小，你们必须要时刻提防！”
“是！属下明白！”
魏尘想了想，忽而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朝青冥吩咐道：“你明日去一趟阑兮阁，带人去探一探内鬼的老巢。”
青冥心中的疑问尚未问出口，又听魏尘道：“不懂的，明日去问了罗梦便知道。”
青冥应了声“是！”，同时看着此刻好好坐在眼前的魏尘，直觉得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魏尘在京蛰伏，他便留在南疆替他打点后路，青冥日夜盼望，就为了等着魏尘重回巅峰的那一天。
此刻的默契，让青冥想起那些在边疆并肩作战的日子，魏少将永远都站在众人的面前。
他留在边疆的，是手持宝剑，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背影，纵使这么多年过去，那抹身影始终无人能忘。
八年前天山战败，最后只得退守，这么多年来一直修生养息，所有的士兵都在等着魏少将。
所有人都苦苦盼望着，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归来，然后领着众人举兵北上，替冤死在天山的那十几万军魂讨回公道！
但青冥知道，以目前京城的局势，魏尘只怕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南疆。
去柔然练兵，不过只是魏尘为了重回边疆走的第一步棋。
时辰已不早，吩咐完之后，魏尘便回了轩月殿。
他交代事情不过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司空婧却已经入睡，此时红玉正在收拾着她更下来的礼服。
魏尘更完衣，随意擦了一把脸便钻进了被窝，看着她此刻安静的睡颜，忽然想起她在宴会上捏得发白的关节。
将那只小手牵起，魏尘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有预感，今晚的事，是冲着她而来的。
而能在宫宴之时暗度陈仓者，除了太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
正在作想，熟睡中的人便朝他蹭了过来，一直蹭进怀里，暂时让他忘了那些担忧。
不由搂着她趁早安睡。
但今夜，注定有人对月无眠。
除了伤心的人儿以外，此时司空府的深院里亦有人正在嘤嘤作哭。
此人便是大夫人。
“我的晴儿啊...我的女儿啊......”
大夫人伏在案上，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晴儿啊...啊啊啊......”
听着大夫人这般作哭，司空斌毫无办法，只得托着她的身体，默默地安慰着。
司空城坐在书案后，铁青着一张脸，手中提着笔正在挥毫。
写好之后，他将信卷进了一个小竹筒里交给探子，“你明日一早将此信送到北郊岭，将老夫要的东西带回来！”
“是！”
交代完了事情，司空城这才去安慰大夫人：“夫人莫伤心，为夫很快就会将晴儿带出来！”
说到这儿，司空城的眼睛渐渐凝起一抹杀气，届时，他要的，还有老皇帝那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