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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骄傲的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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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将暮趁着皇城里的霏霏烟雪,在疏影横斜间的黄昏的夜幕,方知雪重几分。

谧夜静沉。

天地一色,非黑即白。

宫殿下的六角铜铃几欲都要跟着夜色渗进飞雪里,却在迎风而响时失了谁的眉目轻笑。皇上站在宫殿门前,抬头遥遥看着天际。漫天飞絮的雪花从沉静悠远的夜空中簌簌飘落,洒在他周身,落入脖颈里时带着丝丝凉意。他伸出手,不出意料的接住了几片打着旋儿落下的雪花,白而轻薄,像极了他梦里脆弱昳丽的美人,美则美矣,却很快就在掌心融化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他怔怔看得出神,身上忽然被披了一件厚厚的棉披风,紧接着便是那人的声音在身后埋怨无奈的响起:

“天寒雪重,皇上更应照顾身体才对,否则不妨惹了风寒,倒是免不得又要埋怨草药清苦。”

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了漫长的十年,他最爱看雪,她习惯给他带上披风暖炉。

刻入骨髓般的习惯。

闻言,皇上不由轻笑了声,冰凉的掌心搭上了她的手,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暖和的温度,不由嘴角一勾,道:“反正有你在,你吻朕一下,朕便什么都能喝进去。”像是发誓又像是什么,他又加了句,“哪怕你端来的是毒酒,朕也甘之如饴。”

她便无奈轻笑一声,“皇上就会取笑臣妾。”

“朕说的是实话。”

她笑了笑,突然笑容又消失无踪,变成了当日金銮殿上的悲愤欲绝,“慕容安,我……”

皇上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等着听她紧接着的那一句,却过去许久迟迟没有听到,他不由颤抖着伸手,想去触碰眼前人的脸颊,触手可及之处却摸到了漫天冰凉的飞雪玉花。

四周空荡无人。

梦。

意识到这是梦,皇上猛然从混沌大梦里抽身而出,抬眼望见的是层层遮掩着的床帷曼帐,他头痛欲裂,也没找宫人服侍,摸索着床榻边缘起身,掀开曼帐时,冷不防被从窗棂间渗透进屋来的月色恍花了眼。

分明睡觉时阴云密布黑云压城,可他梦了场南柯,竟然阴云散了。

流云散尽,明天将会是晴天。

木清如离宫之时已天色大亮,期间这几个时辰她就一直在听陈贵妃将先皇后及先太子的事,讲他们的爱情讲他们的悲哀。

后宫的盛衰荣辱,于前朝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何能舍弃躲避得过去。

只是对于太子慕容忱的死因死况,陈贵妃却描述的简直就像是亲眼见过一般,亦或说她当年也是见过,或者说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调查的原因吧,她真的了解很多旁人都不懂的事。这让木清如平白生出几分怅然,又夹杂着几分欣喜。

就好像虽然那人已经死了,死了一年三年十年八年,但还是有人记得她,就证明她没有被人遗忘。

至于陈贵妃之所以这么记先皇后的原因——

“我冒昧的问一句,贵妃娘娘,若是多嘴或是冒犯了还请不要介意。”木清如斟酌着语言,“我想问一下当年皇后娘娘究竟给了您什么样的恩惠,让您记她记到如今?”

陈贵妃闻言微怔,秀眉微蹙,难得昳丽逼人的五官褪去了几分高傲,她目光微微放空放远,似乎在回想着很多年前的往事,诚然也的确是很多年前,良久,她笑着解释说:“也不算是什么恩惠,只是当年本宫还是皇宫辛者库里的一个贱奴,身染重病无人救助,雪天被主管关在屋外自生自灭的时候,有幸得见皇后娘娘还得她垂怜,伸手相助了一把。”她说,“这是救命之恩,本宫自是要做以报答的,后来突然发现我们二人竟生的有几分相似,我怀疑她是否是想让我帮她做些什么。倒是没想到过一段时间我去找她时,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后来本宫才知道,她只是心善罢了。”

“她对所有人都那般的好。”

木清如只能沉默。

离宫时,木清如走了很远后突然似有所感的回头望了眼错落在极近奢繁皇宫里的楼阁亭台后的宫殿,那是皇宫最高的宫殿,也是九五至尊的宫殿。

九五至尊一生都困囿于那座宫殿。

木清如认真看着,突然看到宫殿门口似乎有人正在往外看,她眯着眼仔细打量,隐约看到那人身穿龙袍,只是距离隔的太远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是木清如却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那是极为悲恸后沉淀下来的荒凉无措感,夹杂着失魂落魄后的茫然。

他是九五至尊,却也是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木清如叹息了声,正待要往外走,忽然冷不防撞见了从外进来的慕容祈,木清如瞪大了眼,还真是冤家路窄。慕容祈看到她也是有些意外,“郡主一大清早怎么就入宫来了?”

木清如不去看他的脸,她实在有些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突然上前撕碎他这张虚伪的笑。

“有些事没处理妥当。”她含糊的说。

慕容祈未置可否。

他神情倨傲矜贵,淡漠异常,偏偏唇角的笑胜券在握,衬得仿若他天生就是优秀的猎手。

像是骄傲的花孔雀。

可原本这样骄傲的人,该是江沐尘才对。

踏着晨光熹微进入丞相府的时候,木清如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百味杂陈也不为过。她这个正牌夫人做的还是挺失败的,对于自家正牌夫君的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就算了,最后还要靠在别人口中才能了解到大概。

还没等木清如来到江沐尘床榻前查看他的情况,刚进丞相府就被蹲守在门口的李怀殷按住了手,“我问你个事,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木清如有些无辜,“我当然老实,你问。”

“你跟太子是夫妻吧?”

木清如懵了下才反应过来此太子非彼太子,“当然是了,只是还没举办婚礼。”

李怀殷又问:“那你们两个有没有做过爱情该做的事?”

木清如:?

还可以问这么直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