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蓁敛住笑意，眼眸明亮道“说说吧，我想听。”
瞧出燕玉蓁眼底的认真，裴煦衡微愣，默默饮下杯中酒，长叹一声。
如此佳人，世上再难得了，过度的回味只会让生人更悲。
思及至此，他回了神，眼光微斜，看着眼前性质盎然的丫头。
“你为何如此好奇。”
燕玉蓁垂下眼眸，于她而言，知道这世上有人信她，为她鸣不平，这样的感激也只有往生的自己能懂了吧。
“没事，不为什么。”燕玉蓁双手握紧茶杯，水里的倒影是另一个人的脸庞，自己已然成为另一个人。这世上的人们再提起林姝意也只不过是罪臣之女而已。
好在，还有人念着她。
燕玉蓁未想到，幼时的无心的搭救竟让三皇子感怀多年。
当年两人一起躲在暗格里，握着彼此汗津津的手，看着彼此眼底的焦灼，听着彼此粗重的呼吸。
侍卫寻来时，三皇子包着帕子的手依旧紧紧捏着自己。
当初年幼不知怕，回家后便逐渐淡忘了这事，后来自己又一心扑在了裴承延身上，这事便更加记不清了。
于自己而言，这不过是遗忘在时间里的一桩尘事，却让三皇子一直念在心里，在自己死后还能不顾他人非议为自己辩解。
燕玉蓁越想心里越酸，和裴承延十几年青梅竹马之情都不及一个近似陌生人的真情，也不知该骂前世的自己傻还是贱。
“燕玉蓁，你怎么了。”裴煦衡凑过去，平时无法无天的小丫头鼻尖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似的。
“没事。”燕玉蓁调整了呼吸。
“该不会生气了吧，本王告诉你就是了。”裴煦衡就是见不得这丫头哭唧唧的样子，偏偏这丫头就知道这个方法能拿住自己。
每次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思及此裴煦衡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也罢，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情思总要有可个听诉的人。
“好。”燕玉蓁只觉喉头干涩泛苦，出声才知自己嗓子已然嘶哑。
她的一生，完全绕着裴承延而活，容不下第三个人。
过去她以为裴承延就是自己的全部，可是，人心难测。
裴煦衡放下酒杯，踱步到了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世间人物百样，可是再没有一个人能长成他心念的模样了。
那般才貌双全的人，上天怎么忍心任她惨死。
“都是过去了事了，本王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好像也没见过她几次。”裴煦衡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纵使自己心里有她，可是毕竟抵不过青梅竹马的四皇子。
“也许她会后悔当初没有多多与你相处。”
燕玉蓁苦笑，自己奉为至宝的男人已另娶了她人，纵使世人夸她才貌过人又如何，还不是和寻常女子一样被抛弃。
在这漂浮的世上，还会有谁真心待人。
“但愿吧。”裴煦衡眺望远方，希望自己思念的那个人下一世能够平安喜乐。
“回吧，阿蓁，时候不早了。”裴煦衡望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丫头，有些恍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摔了之后总感觉这丫头怪怪的，似乎身上还带着点林姝意的影子，还对林姝意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燕玉蓁犹在发愣，直到裴煦衡将手凑到自己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
燕玉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暗自发誓自己已然不再是林姝意，一定要尽快熟悉燕玉蓁的一切。
裴煦衡亲自把人送回了相符，自己才回去。
燕玉蓁还没来得及道谢，丞相大人的焦急的呼喊声就从身后传来了，回头再看，人已经走远了。
“阿蓁，阿蓁。”丞相疾步走来。
燕玉蓁扶着额头，莫不是上一世父亲太严厉，自己心里有所抱怨，才让自己重生到了燕玉蓁身上，来享受慈父的恩爱。
“父亲，您别转了，我这头都快被你转晕了。”
燕玉蓁撑着头，自打一回家，丞相就围着自己转个不停，这慈父爱自己真是受不起了。
“这个。”丞相拍着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最终，丞相大人定心坐了下来。“阿蓁，父亲有话说。”
燕玉蓁笑了笑，不禁想翻白眼，转了这么久肯定有话说啊！
“为父今日上朝，听到官员们议论你昨日判案的事情，为父听了是甚感欣慰。”
说到这里，丞相含笑捋了下胡子，用力的清清嗓子。
“可是，阿蓁，你有上进心父亲是极其开心的，只是女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判案又那么危险，父亲担心......”丞相满脸忧愁。
自己身居高位多年，朝堂有多危险自己是在清楚不过，他不想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被卷入其中。
他希望他的阿蓁和她娘一样，嫁一个心爱之人，平安度过这一生。
女孩子，接触打杀的事情总归不太好。
“父亲。”燕玉蓁立直了身子，是她太过心急，没有考虑过丞相的感受，丞相如此宝贝女儿，放不下心也是人之长情。
燕玉蓁握住丞相的手，俨然把丞相真正当成了自己父亲。
“女儿知道您的担心之处，阿蓁长大了，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想成为一个可以让父亲无比骄傲的人，是大家都认可的存在。”燕玉蓁真诚的望着丞相。
也许是目光太过深沉，丞相一时间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丞相眼睛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蓁长大了，长大了。”丞相喃喃。
“女儿会保护好自己的，请父亲放心。”燕玉蓁继续说道，也许当时只是自己的突发奇想，但是经历过了大理寺学堂的事情之后，她下定决心要成为女官。
只有这样，日后她才能有能力为林家报仇雪恨，她是有私心的，所以现在对丞相充满了愧疚。
若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生了，现在的燕玉蓁一定好好的享受着生活，或许已然答应了皇后的要求，将要成为太子妃，前途光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丞相大人也不用为女儿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