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女燕玉蓁，女儿身男儿心，十六年来不通智，一朝破案万人夸，为救贫民不惜苦，不惜苦。”
“……”听着童谣燕玉蓁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些孩子都这么夸人的吗？
“你莫要在心底偷笑。”裴煦衡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人，“他们说的在理。”
裴煦衡闷声憋笑，确实，通智。
“你笑什么？”燕玉蓁斜眼瞪过去，恨不得把这人拍死才好。
“没事”裴煦衡快步溜出去，将燕玉蓁甩在了身后，“快点，你要迟到了。”
“知道了。”燕玉蓁提着裙跟了上去，自从那日破案之后，大理寺的学员整天都围着自己问东问西，害自己没得空闲。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两人越走越远，孩子们还在不知疲惫的念着童谣。
不远处，一个估摸五十多岁的贵人仔细支起了耳朵，兴致勃勃的听着。
“有趣，实在有趣。”那人挥着扇子。
“燕爱卿，你这个宝贝女儿着实聪慧啊！”皇帝合上扇子，对身侧之人道。原本只是想着出宫看看，却不曾想碰见这么有趣的事情，几乎每到一处，都有人在传颂燕玉蓁断案之事。
“皇上盛誉了，小女不才，生性顽劣，此事实在不合规矩，臣日后定严加管教。”丞相躬身行礼，不敢居功。
“唉，不是——”皇上不悦，撇嘴。
“能让百姓称之赞之不是易事，足以说明，这件事做的深得民心啊！”皇上心情大好，原以为丞相之女是个草包，不曾多关注，谁知女大十八变，竟出落的如此蕙质兰心。
“可造之才。”皇上转身，脸带笑意。
“皇上，您不看了吗？”丞相疑惑不已，为了今日微服出宫他们安排了许久，如今皇上就要回去了？
“不看了，走，朕想见见你这个女儿。”皇上摇着扇子，想起皇后说过丞相的这位女儿还想做女官，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么短时间内，两个案子，就能让百姓称赞至此。
“朕可是听说了，你这女儿半个月前还只知道追着老三跑，甚至还偷看老三洗澡，这段时间倒是性情大变啊！”
皇上语气充满了感慨，曾几何时众人提起燕玉蓁都是嘲讽和不耻，如今却盛名远扬，能做到这两个极端，也是不容易。
“皇上，小女愚钝，近日大约是开了窍，又去了大理寺学习，比之从前好上许多，臣紧揪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下了。”
丞相汗颜，燕玉蓁从前可谓臭名远扬，甚至连一些莫须有的事也被众人讹传，只能尽力为燕玉蓁挽回了形象。
皇上听完哈哈笑了起来，世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燕玉蓁大概很好的印证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完成了大理寺的学习，燕玉蓁照常回了府。
刚入府门，便察觉气氛有些不一般，丫鬟迎过来传话，说是老爷在大厅等着，赶快过去一趟。
燕玉蓁摇摇头，想必是有要事商议吧。
“父亲，有什么事——”迈着轻快的步子入了屋，燕玉蓁话音戛然而止。屋子里坐着的还有一位太监首领模样的人和几个小太监。
宫里来人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燕玉蓁忐忑不安。
“女孩子家家的，没个规矩！”丞相率先上前，嗔怪着瞪了燕玉蓁一眼。
虽然早已接受了自己是燕玉蓁的事实，可是面对丞相这个父亲时，燕玉蓁还是无法真心亲近。想必还是不适应，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绝不敢表现出来的，丞相素来心细，女儿性情大变，许是出于爱女之心，他没有对此生疑，若是她有什么不妥，作为父亲肯定能发现异样。
“还不快见过李公公。”看到女儿还在发愣，丞相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轻扯一下她的衣角。
“李公公万福。”燕玉蓁回过神，立刻向首领太监行了礼。
总算没有失了礼数，丞相松了口气。这位李公公在皇上身边伺候，玉蓁入宫面圣还指望他提点着。他到底是不大放心的。
“圣旨到。”公公拉细了声音喊，又细又长，着实扎耳。
“奉皇上口谕，丞相之女燕玉蓁，天资聪颖，独善好学，京中人世赞不绝口，特命燕玉蓁进宫面见，以褒嘉一。”
公公收了嗓子，一脸微笑的看着燕玉蓁。
“燕小姐，您还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快去收拾一下随奴才进宫吧。”
“谢皇上圣恩。”父女二人一同道谢。
其实燕玉蓁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毕竟大理寺的传统在那。获胜之后皇上却迟迟未见，想必也是不肯信她，本以为还需要一些时日，却不想来得这么快。
看那公公的表情，想来皇上也是对她极为满意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蓁儿，快去收拾一下。”丞相催促道，燕玉蓁满怀疑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轿子七拐八绕的进了皇宫，景色还是一成不变，燕玉蓁却没了当初吟诗作对的兴致。
对于皇上，她是痛恨的，如果不是他不肯相信父亲的辩词，只凭一张不知名的信纸便定了父亲的罪。林家二百口人又怎会死于非命，自己也沦为笑柄。
重生后的每个夜晚，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有关林姝意的一切。
父亲，母亲，弟弟……林家血流成河，触目皆是鲜红，染红了半边天。父亲的忠告仿佛还在耳边，“阿意，快跑。”
可是，没办法，跑不了，到处都是人，老人，婴儿都被杀害。
痛苦的过往又涌入眼帘，每每思及此都会觉得头痛欲裂，生不如死。燕玉蓁扶着额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哪怕皇上肯给父亲几天时间，林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墙倒众人推，卸磨杀驴，几十年的忠心耿耿却敌不过外人的挑拨。
父亲为官清廉，一直以救扶百姓为己任，直到临死之时也没抱怨过皇上一句。恰恰正是父亲信任追随了一辈子的皇上，在这个时候，抛弃了他的忠臣。
一阵呕吐感从心里升起，燕玉蓁摸着胸口，脸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紧紧的咬着嘴唇，钻心的痛让她控制不住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