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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恩人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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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派千岩竞秀,月光斜斜照进来,映在那些个细细的岩壑上,泛上一层斑驳陆离的光芒,简直昏惑她的双眸。

她不由叹道:“好美!想不到悬崖边上还有这么美的岩洞。”奇异的草木满布在脚下,细听岩上如同珍珠落玉盘的滴水声嘀嗒、嘀嗒地响起,这样的仙境怕是比《天龙八部》里的无量山洞还要美胜一筹吧,美得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在逃命。

那救命恩人细看她的侧面,她右颊上虽已落下刀伤,血渍殷殷的,却见她笑得欢喜,他也就心安了,“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壁外取些柏杨树来升火取暖。”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广袖随之云卷云舒,急忙道:“可是悬崖陡峭,你这样去取柴木,会有危险的。”

“夜晚寒冷,不取些柴火回来会很冷。我能把你们俩个大活人带到这处悬崖岩洞来,就能安然取得柴木归返,放心。”语毕,他毅然而去。

她望着外头的雪虐风饕,不由担心起来,不一会就见他取了大一捧抖去雪花的青葱柏杨树枝进来,用火折子点燃,既见袅袅青烟升腾,“坐远一些,这些树枝不比干柴,薰烟很浓,怕薰着你了。”

朱小朵向后移开,细细地打量着救命恩人的一举一动,轻声道:“我从来没有发现过陆远之的身边有你这般细心的护卫呢,你比十四郞,甚至比陆远之本人还要细心。”

他黑盔白缨,铠甲在猩红的火星子下映得铮铮发亮,越发突显他的英勇龙瑞。

朱小朵只觉他那双眼睛是这岩洞之中最耀眼的星子,笑问道:“不知道救命恩人你跟了陆远之多久了?”

这救命恩人忽而抬眸望定她,眼中晦暗不明,略过不言。

她口口声声的陆远之,每一次提及他,都同如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戳在他心口。

难道,她就不肯相信,他会是第一个来寻她,救她的人吗,为了她甚至可以不顾家国利益与战事纷扰。

罢了,不要揭穿自己的身分。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隐有悲凉,“你和他很快就会相见了。”

她终究不知道,他不是陆远之派来的人,而是完颜静歌。

她听不出他的声音。

看不穿他殷切的眸子。

明不了他真挚的心。

如果,哪怕……

可是,她如此笃定,他只是陆远之派来的人。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陆远之永远被放在第一位,恨得刻骨铭心,也爱得刻骨铭心。

他如是想,心中漫过沉郁而尖锐的钝痛,又道:“你们很快就会相见了。”

朱小朵莫名悲哀,将视线埋在越发旺盛的火堆里,一簇一簇的焰火在她眼里焚焚跳跃,勾起她心中的无限担忧,“是啊,必须去面对。陆远之此次上山,依着他的性格一定会将萧国余党一网打尽。到时候,他就是八十万将士的真正统帅,结束了萧国内战,又将迎来另一场浴血奋战。他必定会和西琰国的残兵败将兵戎相见。到时候我真担心……”

她没有办法去想象,她要亲眼目睹这场更大的血雨腥风,甚至亲眼目睹完颜静歌的死。

在西琰国的每一个人的眼里,完颜静歌是策马平四海一肩担天下的镇安王。

他有着无数次的征战经验,亦是百战百胜。

但万物之间,一物降一物,陆远之一定是他的克星。

陆远之可是来自异世,对兵书爱不释手,有着异于他人的聪明头脑。若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年的时间主里成为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势力遍布整个绿林朝野。

她若有似无地望着身前的柴火,语声越来越低弱,“我真担心……他会死……”

闻言,完颜静歌的心又被狠狠戳了一下,沉声问她,“你如此担心他,为什么不原谅他……如果他真的被西琰国的将士所杀,你连原谅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语毕后,他又觉得自己愚钝。

也许她早就原谅了他,他们早就冰释前嫌破镜重圆了呢。

朱小朵无奈地摇了摇头,哼声笑道:“你不明白,陆远之如此狡黠,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他定定望着她,目光刺痛,浅声道:“我是不懂……”

不懂他完颜静歌在她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岩洞外的天外天,月光清辉似霜,照得满山的白雪更加明亮,却怎么也照不进他深渊一样的心底,“你若不想他死,他便不会死。”如果他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一定手下留情,还给小朵一个美满的结局。

朱小朵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嗤声傻笑,无意中看见带着人皮面具的完颜静歌手腕处的伤痕,心不由一紧,“你受伤了?”

完颜静歌右手猛地一缩,“一点小伤,没事。”

她索性抓住他的右手翻转一看,“还说没受伤,伤得这么深。”

他轻握了拳头,不以为然道:“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想取一点自己的血,沿路留在雪地里,指引萧国人反方向而行,才不免发现我们的行踪。毕竟我们带着萧国皇帝,行动不便。”

“你用血迹把他们引开,那得流多少血啊?”她莫名心疼,撕了身上的绣着牡丹富贵纹的裙条,替他包裹,小心翼翼道:“你只不过是陆远之身边的一个护卫,为什么这么傻乎乎地救我。就算你救不了我,陆远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他们人多,你武功再高强都是寡不敌众。”

完颜静歌不做任何解释,只觉她小心翼翼地动作在他手上摩挲半晌,扰得他心神不安。

他急忙缩回手,一手抚着臂上留下她裙裾一角的伤口处,“没事了,谢谢你。”

这裙裾布条上似乎还残留着小朵的余温,断裂的牡丹富贵纹上清晰地染着他的血迹。

忽然之间,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更近了。

心却又那么遥远。

朱小朵见他面浅,便不再热情相待,莞尔道:“是你救我在先,若要言谢,我倒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