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妃死后一晚，燕帝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喝着闷酒，满眼惆怅。
杯中这口酒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银色的微光，随风荡漾着波纹，每每喝下，灼心的焦热还有满嘴的苦涩无法减轻心中的痛楚。
这杯子是楚妃在生时送给他，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忘却楚妃的一颦一笑，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是“畏罪自杀”。
燕帝对此事早已心知肚明，唯一能够这般行事的人只有皇后，可是……燕帝沉重叹了叹气便把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穿着一身象牙白衣衫的人轻步迈步，幽深的眼瞳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难得的清澈，楚云霄走到燕帝前拿起一旁的空杯为自己倒上一杯。
楚云霄安静坐在一旁品酒，与燕帝的暴饮截然不同，直到酒壶空了，后者才看见前者的存在。
燕帝忽然咧开嘴来发出阵阵的笑声，眼中流转着水光，“云霄，是否连你都觉得朕犹豫不决，只懂听取他人的意见办事？”
“是。”楚云霄目光坚定看着燕帝，干脆利落的回答，“父皇，这不是燕国天子该有的。”
燕帝笑着摇头，“你觉得朕又能如何？内忧外患，朕早就已经头昏脑胀。”如今连他的妃子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都死了，是否连伤心的权利都要一并拿走？
楚云霄看着这般的燕帝皱了皱眉头，坐稳龙椅，稳住燕国并不是轻易的事，但所谓的内忧不过只是一人，此人不除，这宫难安。
楚云霄忽然起身在燕帝面前跪下，低沉的嗓音满是坚定，“父皇，请你废后！”
燕帝的酒意瞬时清醒了一大半，重力拍打桌子发出低沉的吼叫，“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帝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不知是喝醉导致还是生气，亦或者是喝醉后被激怒到，导致变得更红。
“父皇，你比谁都清楚皇后在后宫胡作非为，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不少嫔妃。”楚云霄无惧迎上燕帝那副凶狠的模样。
“一派胡言！”燕帝气的吹胡子瞪眼，浑身上下的血液疯狂的运转，“皇后身为后宫之首，管理后宫虽有些过度，并非故意，你居然叫朕废了她？”
他是不是真的被慕倾歌那妖女给蒙蔽了双眼，连那一丝的理智都没有，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儿臣是一派胡言，父皇心里还不清楚？母妃的死难得与皇后无关？”楚云霄目不转睛看着燕帝，眉角轻扬并且抽搐两下。
“你母妃的死是意外，任谁都没想过会起那样的一场大火。”燕帝沉痛惋惜，他之所以对楚妃这般宠爱，皆因楚妃与楚云霄的母妃有三分相似。
“与楚妃那场大火一样。”楚云霄的脸忽然变得阴沉下来，眼瞳不断溅出猩红的火花，仿佛要把周遭的一切燃烧殆尽。
燕帝的心顿了顿，一抬头间，眼前这人的神情令他不由得心惊，身体的血液疯狂逆流，涌入的寒气不断追逐，似要将一切冻坏。
他想起楚云霄的母妃葬身在火海中，若不是火势太过猛烈，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野兽般的火把她一口一口的吞掉。
那次是云霄运气好才逃了过去，如果他像楚妃腹中的孩儿，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怎会站在这与自己争论废后一事。
燕帝无法不承认每次后宫嫔妃出事多多少少都会与皇后有所关联，但这不能代表是皇后下的毒手。
楚云霄看着燕帝的表情心中有了别的想法，他继续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不断指出疑点所在。
最后……是这一番话让燕帝狠心一把。
“父皇，皇后之所以能在后宫嚣张跋扈，只手遮天皆因你的放任，若非父皇担心惹慕王不悦，怕朝堂的官宦会因此对自己施以背叛，皇后怎能一次又一次残害他人的性命？”
“父皇，你心里很清楚皇后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早已不是父皇当年认识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燕帝沉重阖上双眸，答应楚云霄废后一事，但皇后行事十分谨慎，根本没有任何的漏洞能让他捉住。
不得已，楚云霄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揪出皇后的狐狸尾巴，如果皇后真的如燕帝所想那般的好，她自然不会费尽唇舌要求燕帝夺走自己的性命。
其实，皇后开口陷害慕倾歌下毒，加上楚云霄劫狱一事已让燕帝看透，对她早就没有半点的怜惜犹豫。
慕倾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由得拍了自己的脸两下，随后伸手狠狠捏着楚云霄的脸蛋，直到他不悦皱眉为止。
“好你个楚云霄，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我说明，还把我当成诱饵？”慕倾歌脸上挂着十分明朗的光芒，嘴角翘起恰好的弧度，眸间未见丁点的怒气。
“不与你说明就怕你坏事，皇后眼尖，恐怕一眼便能看穿你。”楚云霄一本正经看着她。
慕倾歌更是不悦扬起了眉，他的意思是，她的演技还不如皇后？呵，自己足足骗了皇后这些年，她何曾看穿过？
楚云霄根本就没打算跟自己言明，若不是临时出了这些状况，也许到了那天她才知道所有。
“别生气，以后我定不瞒你任何。”楚云霄垂下眼睑看着一副诚恳十足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慕倾歌轻咳两声，“看你表现。”
现在只需等皇上派出的人马把他们带回宫，自然就能把自以为只手遮天的皇后从凤位狠狠拉下，让她好好尝尝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滋味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慕倾歌得知楚云霄的母妃是皇后害死后，时不时看着他，被阳光覆满而变得温柔的脸部线条隐约泛着阴霾，小小年纪便承受这么多，这家伙到底逃过多少劫？
楚云霄忽然低头凑近惹得怀里的小女人不由得脸红，他的鼻息温热喷洒在她的脸庞，甜甜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的扩散。
“怎么？”他低声简短的二字落入耳中，慕倾歌微笑着摇头，“你与容止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和他到底什么时候认识？”
“你怎么突然说起容止？”慕倾歌转了转眼珠子，掩唇俏皮笑道：“莫非，你还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