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七七翻身下床，用余光盯着房东，同时去旁边的衣架上扯了见外套，姑且换了一身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衣服。她看向床头指向三点的闹钟，庆幸这个城市比先前自己所住的还要繁华，至少有夜生活，这个时间也不愁没地方可以去。
纵然这屋子里已经没了鬼气，可血腥味儿浓重，她不是很想长待。
“我想你也不是很喜欢继续待在这儿，咱们出去聊吧？我记得外头有一家咖啡厅，是24小时营业的。”
房东姐姐见她从容淡定，眼神冷的如同刀子一般，直接能穿透皮囊，看清她心内的一切。
她很快放弃了抵抗，认命地将口罩和围裙都摘了，随手就扔在了客厅地上。
穆七七从房间来到客厅，就瞧见地面上有干涸的血迹，并非是如她想的一般是福宝被带回来杀了，而是一地的鸡血。
在柜子旁边，有两只死不瞑目的公鸡，都是一刀毙命。这……是房东买了两只公鸡回来，在客厅里宰杀放血？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上，这赵玫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么……公鸡血辟邪，但泼了一地都是，这法子并不太能用吧？况且还没干自己就收拾起来，这是图什么呢？
赵玫如今年纪同原身也差不太多，但可能是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十分显老，原身也是习惯性的喊一声“姐”。而她平日虽然也总是足不出户，但至少还知道打扮，眼下不仅不施脂粉，还分外憔悴，眼下的青黑明显就已经许多天没正经睡过觉了。
二人在电梯中，穆七七从门的反光中看到她自己的脸，恍然间觉着这形象也比女鬼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原身也是被搅扰的好些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先前穆七七还没意识到，如今才在心内长叹一声，人在很多时候真的就拎不清，这现代华国让人对鬼神之说都淡漠了，虽然能减少许多巫蛊之术的传承，可也同样让许多人失去了警戒畏惧之心，否则的话就算再拮据，为了一个月的房租而强行留在怪事连连，连觉都没的睡的地方，最终搭了性命，要找谁说理去？
一路无话，等到了咖啡厅，穆七七就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点了吃喝，随即将菜单塞到房东手中。
赵玫愣了一会儿，只叫了一份柠檬水。
咖啡厅内昏黄的灯光格外温馨，空气中满是甜香，将二人身上的寒意驱散殆尽。
“说吧，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我就去海角论坛之类的地方发帖子，保证你的房子再也租不出去。”
赵玫低头咬牙：“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也不敢再租出去了，我这就将广告撤掉……”
“等等！”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那我先前的遭遇怎么算？”穆七七挑眉。
“我赔偿！”赵玫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些激动，“你要我赔给你多少，只要我拿得出来，就行！”
“……”穆七七一时语塞，这么知错就改，搞得她才跟个恶人一样算什么！
“再等等……”穆七七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看到了什么，所以打算借此来敲诈你？”
“难道……不是吗？不不不……我的意识不是你敲诈，而是你没看到什么？”赵玫刚才说要删掉招租信息的时候，已经将手机掏了出来，此刻正紧张地抠着手机膜的边角，让穆七七看的心烦意乱，恨不得直接抢过来将其揭下。
“当然不是了！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眼见着赵玫似乎松了口气，穆七七冷哼一声，阴恻恻地道：“但我货真价实的，差一点儿就被杀了。”
穆七七此刻也并不打算按着安鑫的性格来同赵玫相处了，赵玫这人太优柔寡断，不下猛药根本问不出东西来。
她的话虚虚实实，又搬出了之前糊弄过人的老一套：“我小的时候八字轻，所以找过高人来给我改过命，让厉鬼邪魔都不能近身，否则你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在赵玫惊愕的眼光中，穆七七老神在在地笑了：“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兴许我能帮到你呢？”
她这话说完，就看到赵玫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可随即那光又沉寂了下去。
“不行，我也不是没找过高人来破解，可根本没用！”
她的下唇几乎都被咬破了，头越垂越低，根本不看穆七七。
“你就听我的话走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招租客，好在这次你没事……你走了就不会被牵连了……”
听赵玫这么磨磨唧唧的，穆七七心头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什么没事！原身是真的死了！阳寿未尽就死了！
她一拍桌子：“你要是这样，可就别怪我给你的房子里再加一点料，到时候两鬼相争不一定，都对里头的活物动手，却是一定的！”
穆七七的眼神，在只粹着愤怒的火焰时，异常冰冷，颇有黎影君的风范，而这并非演戏，而是她常年浸润在非人之物身边，那些凌厉的鬼气，随着负面情绪爆发出来的结果。
于是……赵玫又一次被吓住了，连一直放在手里抠个不停的手机都扔在了桌上，看向穆七七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她强行忍住眼泪，声音带着颤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都是因为我继承了那倒霉房子开始的……”
赵玫这人平日说话节奏便慢，如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改不了这习惯。
好在穆七七也并不着急，便悠闲的听着。
赵玫天生身体不好是真的，但她在两个租客面前的网络精英身份却是装的。
她在念大学的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出去找工作也一定会遭人白眼，便索性尝试写网络小说。然而情况也并不乐观，运气好一点有榜单的时候，一天的收益能勉强够吃饭，运气不好就只勉强有个泡面钱，还得是袋装的。
连着几年都是这样，赵玫原本也想着，受人排挤笑话就笑话吧，总是要有口饭吃的，不行就找找那些什么二婚丧偶的人嫁了……虽然肯定要低人一等，可好歹有房子住有饭吃。
毕竟家里还有个弟弟很健康，父母的财产也落不到她手里。
然而就在毕业季，投简历能过的工作面试也过不了，正觉人生无望之际，突然有律师找上门来，说是她母亲那一支的一个远方亲戚过世了，要将遗产给她继承。
这一位远方亲戚赵玫连名字都觉着陌生，听说这遗产竟然包括有一套位置和面积都很不错的房子，以及一大笔可以随时花用的存款之后，赵玫根本不敢相信这种比买彩票中奖还玄乎的事会落在她的头上。
“律师先生，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是我呢？”她不明白，这太像骗局了。
“赵小姐，古女士的委托书上写的很明白，要将其赠与血亲中如今就在S市，并且今后也会常驻在S市的单身女性，而只有你一人是符合她要求的。”
于是，赵玫便糊里糊涂的继承了房产，并且因为将存款直接投资了理财，每个月能拿到一些收入，再加上写文的钱，便可以过的很不错了。
那个时候，她还完全没想着要将房子租出去。
只不过住了几天之后，赵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房子太干净了。
在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穆七七垂眸，将因为是后半夜的值班师傅做的，不小心少夹了一层奶油的酥皮蛋糕直接分成了上下两个，将少了甜腻的点心切块放入口中。
世人皆不完美，就算是强迫症也好，洁癖也罢，活在世上就不可能不弄出疏漏和脏污来。
所以“太干净”这个黎影君常常提起的词，给穆七七的感觉十分不好，因为这意味着反常，意味着没有活人气。
当然，赵玫不是什么灵视灵感双高的人，她口中的干净，便是字面意义上的。
据说这房子的前任主人古女士因为没有直系亲属，所以临终前一直住在疗养院，已经最少半年没回来过这栋房子了，可是……赵玫在接手之后，开始大扫除的时候发现，虽然这房子里也有灰尘，可却丝毫不存在蚊虫一类。
厨房垃圾桶的角落中还有彻底干枯的果皮，就这样都丝毫引不来小虫子，这过于匪夷所思。
赵玫先前以为可能是那位女士性格古怪，用了太多的杀虫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还特意找了人来测空气质量，但是检查结果也是达标的。
就只是很单纯的，干净，安静，仅此而已。
这样的小插曲，当然不能阻止赵玫从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的大学宿舍搬进宽敞的房子里，而一开始的独居生活也是很不错的，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在夜里听到客厅内有响动。
当时赵玫的第一反应也是遭了贼，而且同原身一样，并不敢报警。
毕竟报警是不能通过短信的，一通操作，还要让接线员听清她的地址，恐怕外头的人会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