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步攸宁的疑问，顾辞只是低头喝茶，并不回答，同时还不忘给步攸宁续茶。
苍老的手端起茶壶，战战巍巍，好像那水随手都能洒到旁边，即便他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力量。
步攸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起来。
苍老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个，顾辞失落的看着那一杯被倒满的水，自嘲一笑。
原来，一不小心他已经苍老到了这种地步。
连个茶壶都拿不稳了。
落寞的收回手，顾辞挪动轮椅到了另一扇窗边，静静地看外面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的太美了。
只可惜，说出来后，也没人听得懂了。
“这个怪老头……”
见顾辞突然一笑甩脸自己看月亮去了，步攸宁无奈的耸了耸肩，也不知道顾辞这是突然发什么脾气了。
怪老头就是怪老头，上一秒还好好地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下一秒就做出一副要赶人走的样子了。
翻了个白眼，步攸宁决定不和顾辞计较这么多，自顾自的站起身来游览顾辞的书房。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在顾辞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总是莫名的安宁，让她能暂时忘记一切的烦恼，并且不想离开这里。
顾辞的书房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古书，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她看不懂玄学书。书架上，甚至还有一大堆龟壳，上面刻满了甲骨文。而鬼哭的旁边还有很多小型青铜器皿，上面有些事图腾有些是不知道是金文还是什么文的铭文。
摸了摸脑袋，步攸宁看了半天后只觉得脑袋疼。
看来玄学也并不是随便谁都能学的。
比如她但是看着这些资料脑袋就要爆炸了，更不要提钻研了。
这辈子她注定就是个做生意的料了。
看着看着，步攸宁忽然在书架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里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微微偏着头嘴角四十五度上扬，清澈的眼眸里一片和煦，犹如冬日里的暖阳般让人想要靠近。
更难得是那清澈眼眸里的纯净，像是看到了这个时间最珍贵的东西一般，笑得动人。
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衬衫充满了青春的朝气，英俊帅气的脸庞更是让人完全忘记了他是坐在轮椅上。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状态，给这个男孩拍照的人，一定是他很爱的女孩吧。
要不然一个男孩很难在镜头前笑成这样。
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里男孩的模样，步攸宁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好像曾经就看到过一般。
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再定睛一看，照片上男孩的五官和顾辞的五官不是一模一样么！
虽然顾辞现在已经很老了，但是五官的模样还是看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照片上的男孩是还没有未老先衰的顾辞？
顾辞既然不是从小就未老先衰，他也曾年轻过，那他是为什么会在二十几岁的年纪里衰老成了这样。
步攸宁拿着照片默默的看着顾辞的背影，只觉得坐在上面的人很寂寞。
他像是迁徙了一整个宇宙，却仍旧找不到归宿的浪子一般。
忽然顾辞挪动椅子转了过来。
步攸宁见状赶紧将照片藏在身后，免得顾辞看到了伤心难过。
然而顾辞已经看到了，平静苍老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
过了一会儿，他挪动轮椅到步攸宁的面前说道：“照片上的人是我，好看吗？”
“好看。”步攸宁赶紧点点头说道：“你的笑容就像是阳光一样温暖。”
听到步攸宁这句话，顾辞顿时就笑了，笑得眼角都有了一点点泪光。
“以前也有个傻姑娘对我说了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哪个傻姑娘？我认识吗？”
“你认识。”顾辞点点头说道：“还很熟。”
“我认识，还很熟？而且还和你认识？”
步攸宁顿时在心里打起了鼓，想了半天却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而且沈珈若的记忆她也并不是全部都记得。
大概是沈珈若以前认识的某个朋友认识顾辞吧。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没有忍住心里的疑问，步攸宁问了出来。
而顾辞伸手拿过步攸宁手上的照片，轻轻抚摸了几遍以后，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二十三岁。那个傻姑娘说她要给自己喜欢的人表白。我本来挺难过的，可她一逗我，我就笑了。然后就有了这张照片。”
步攸宁：“……”
果然是他喜欢的姑娘拍的。
“那这个姑娘呢？”
“她把我忘了。”
“忘了？她为什么要把你忘了？”步攸宁不解的问道。像顾辞这种这么有钱还有才还能算命的朋友，就算是不喜欢那也要搞好关系啊！
而顾辞只是淡淡的望着步攸宁，清澈的眼眸里是极力隐忍的哀伤。
“她出了点事情，然后就把我忘了。”
“那你找她了吗？”
“找了，可她不认得我了。”
“……那你还爱她吗？”
“今晚月色真美。”
“……唉，怪老头。”步攸宁拍了拍顾辞的肩，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他心里还忘不掉他的那个姑娘。
看来怪老头也是个痴情人。但是上天不会善待痴情人，从来都是往死里整。
步攸宁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怪老头，人家把你忘了你就放下吧，这个时间上太多爱而不得人了，你要学会遗忘才能忘记才能让自己好过。就拿我来说吧，我以前就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很难过，难过得想去死。但是我挺过那一劫以后，我就发现我不喜欢他了。他谁啊他，凭什么影响我的心情。感情这东西嘛，必须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才行，单方面的喜欢只是执念而已。”
“放下吧，怪老头。”
听到步攸宁的长篇大论，顾辞眼眸里的泪花更加的多了。
要是他能够放下，现在也就不会苍老成这样了。
能够说出步攸宁刚刚说出的那番话的人，大概都是爱得不深，或者还没有遇到自己真正爱的那个人的人。
真正的爱情，从来都是哪怕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却还是甘愿奉献一切，甚至不需要有人懂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