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早上哭着醒来要去找妈妈，照顾他的叔叔没办法，只好带他去找妈妈，最后却发现妈妈和爸爸的遗体都在沙滩上躺着。而他一直期待着妹妹还没有来得及出生看一眼这个世界，也跟着妈妈去了。当时他哭得很难过，虽然他只有五岁，可他却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生死，他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得叫他的名字，温柔的陪他睡觉，温柔的喂他吃饭。”
“他更明白，更不会有人再叫他臭小子，让他快快长大，将来好保护妈妈和妹妹。他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他望着爸爸妈妈的遗体，在眼泪中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还有他自己以外，没有什么再是他的了。而那个叔叔为了保护他，不被害死他爸妈的雇主斩草除根，连夜带他逃走了。但最后还是被雇主找到了，叔叔为了让他逃走，孤独又奋勇的挡住了所有人，用他的命换了他活路。”
“再后来，五岁半的小男孩东躲西藏，最后漂泊到了国外，成为了一个流浪的孤儿。那时候他常常吃不饱饭，更多的时间还是在从恶狗嘴里抢吃的，不过幸好，他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席儒说到这儿，眼眸里闪着泪花，脸上那抹一直保持着的笑容看得步攸宁的心都快碎了。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吧。”
“……是。”
席儒低下眼眸，轻轻擦掉已经憋不回去的眼泪，再抬眸看向步攸宁笑着说道：“没想到我是这样长大的吧。”
“我知道你小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五岁半的小男孩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最后还要自己想办法逃到国外躲避仇人的追杀，更是为了活下去，要和流浪的恶狗决斗，从畜生的嘴里抢吃的。
谁都无法去想象，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苦。
那时候的席儒，还真的只是个孩子啊……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席儒那双明明非常好看非常明亮的眼眸里，为什么总是忧郁了。
这一抹忧郁并不是天生的，只是经历太多残忍的世事。
如果那时候的她就认识了那时的席儒，她一定会用力的抱住他，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人告诉过席儒要坚强，他也没有告诉过自己，因为他的坚强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提醒。
他如果不坚强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坚强对于席儒来说并不是一种品质，而是、本能。
活下去的本能。
步攸宁盯着席儒，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果她现在对席儒说一些安慰的话不过是多余而已。
对于席儒来说，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他即便能说出来，但也并不代表他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关怀。
他真正需要有人关心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很多年前就已经过了。
“在我流浪到八岁那年，我被一个杀手组织选中，后来经历了、经历了……”
席儒一连说了两句经历了，却始终没有说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是一段暗无天地充满了绝望的日子。
被杀手组织选去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因为他们的培训是淘汰制，并且没有人能活着离开他们那里，除非是坚持到了最后的人。
时至今日，即便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偶尔会被吓醒。
罢了，这样的经历就不告诉步攸宁了。
席儒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我在那里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后成为了一名杀手，和我爸爸一样的职业。再后来，我业务能力突出，成为了最顶级的那个人。当然现在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手了。”
席儒说完，苦涩一笑。
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杀手而且又不缺钱，即便是要出手也只能是出手那种九死一生的难度的任务。
所以，轻易绝不会接手。
他、想活着。
以前想活着，只是为了报仇，而现在想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报仇。
“害死你父母的雇主是谁呢？”
步攸宁想了想，看向席儒问道，心里却忽然有了个答案——也许是祁家的人，所以席儒现在才会这么憎恨祁洛宸。
恨屋及乌和爱屋及乌是同一个道理。
而席儒迎上步攸宁投来的视线，话几次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低眸叹了口气，席儒笑了笑说道，到底还是忍不下心将所有的真相告诉步攸宁。
有些苦，他一个人承受着就行了。
步攸宁，她应该是幸福的，至少她不应该知道这些痛苦的事情。
随便编了个理由，席儒说道：“害死我父母的雇主非常有钱，所以我恨厌恶这些有钱人，特别是祁洛宸这种家庭的。”
步攸宁：“……”
原来席儒讨厌祁洛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席儒仇富啊，而且现在的席儒也很有钱啊……
席儒现在赚的钱，他就算是花天酒地一百辈子都花不完。
轻轻叹了口气，步攸宁拍了拍席儒的肩膀说道：“都过去了，席儒，我们现在活着要往前看。有些有钱人很坏，但有的有钱人却非常善良，我们不能以偏概全。”
“你是想说祁洛宸很好？”席儒忽然怼上了步攸宁。
步攸宁想和席儒互怼，但一想到席儒才刚刚回忆了那些不幸的曾经，也是打消了席儒互怼的念头说道：“至少，祁洛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坏人。”
“如果我告诉你，真的真的是祁洛宸害了你呢！”
“席儒，你冷静一点。”步攸宁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在冷静的状态下去想。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也相信祁洛宸，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更相信证据。如果你真的有证据就早点给我看。”
“你会看到的。”席儒回答说道：“攸宁，终有一天你会相信我所说的。这个世界上，唯有我永远不会害你算计你。”
席儒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低到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