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心里猛地一跳,余一阳?余一阳恰恰也是学医的,只不过他在城里的医院工作,没有开什么诊所。
难道余一阳有分身术,一个他在城里当他的医生、在医院上班,另一个他在这个县城里开诊所?
李好要师傅就地转了个圈,特意凑到广告牌边上抄了电话和地址,才让师傅继续去酒店。
一赶房间门店把包一放,李好就照着刚才抄的电话打过去,打了两遍,没人接。
难说门诊这么早就关门不做生意了?还是那个门诊本身就关门了?
李好收拾一下下楼,直接叫了个的士,按照抄写的地址开去。
门诊在一个大型社区的街面上占据着显耀的位置,里间灯火通明,有几排打着吊瓶的人们在看着电视,还有几位看着病重的,正躺在简易的病床上和旁边的家人聊着天。
门诊的旁边还有一个药店,药店上面的招牌一闪一闪的一圈弥红灯里有几个耀眼的大字“余一阳药房”。
李好一脚踏进门诊,护士模样的女孩听说她找余医生,抱歉地说:“他爱人今天的生日,他今天提早下班了。”
李好问了他明天上班的时间,就退出了门诊。
可以确定,这不是她的男友余一阳,是另一个余一阳。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的男友余一阳,和这个不是她男友的余一阳,为什么会有某种联系呢?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联系,那么她的男友余一阳为什么要了解这个县城的天气预报呢?
第二天一早,李好就踏进了余一阳门诊。
余一阳医生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拿了旁边的拐杖做助手走到李好的面前,笑着说:“我知道你是谁,余一阳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说完他示意李好坐下,随口叫了声“小刘,倒杯茶来!”
一脸蒙圈的李好坐着,喝着女孩倒的茶,眼睛盯着面前的余一阳。
余一阳医生在李好旁边的椅子上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将身体挪得端正一点,笑眯眯地看着一头雾水的李好说:“你是余一阳的女朋友李好吧,我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比我预计的早得多,我还以为会是余一阳带着你来呢!”
接着,余一阳向李好说了个故事。
当年,眼前的余一阳好不容易寒窗十一年,终于考上了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一群考上大学的小伙伴为了庆贺,就结伴出游。
说是出游,其实也没能走多远,就是十来个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到离学校四十多公里的附近有些名气的山洞里玩。
那一天大家玩得可真是开心啦!
说到这里,李好看见余一阳的眼里冒出金光。不过只是一瞬而已,之后就是无尽的暗淡了。
李好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余一阳接下来的声音就放低了些。
回程的路上,出了一场车祸,一个同学当场就去了,余一阳也失去了一条腿。
这下去大学是不可能的了,躺在医院的他根本就接受不了现状,几次都想一死了之,都被细心的家长给拦下了。后来家人不了让他有个依托,也实在舍不得放弃那个余一阳苦读十一年换来的入学通知书,家人就想了个办法,联系了远方亲戚家的一个高考落榜的男孩子,把名额送给了他,那个孩子就以余一阳的名字上了大学,走上了人生道路。
躺在床上的余一阳看见另一个余一阳走进了自己的人生,仿佛也看到一丝希望,他想要看另一个余一阳会怎么走过他的一生。
那个余一阳是个有良心的人,为了报答余一阳,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经常来看望余一阳,两个人心心相惜,完全相互支撑的就这样走了下去,这一走就是多少年。
那个余一阳在余一阳的希望里越走越远,读完了大学读硕士,读完了硕士又读博士,硬是让这个真正的余一阳觉得自愧不如,觉得就是上天注定了他要出那一场车祸就是要把那个上大学的机会给他。
在那个余一阳的激励下,真正的余一阳也就一抛生活的阴霾,慢慢的接受了残障的事实,也开始了积极向上的生活,也学了医,开了这间诊所,也娶了妻,有了孩子,生活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在走。
最后余一阳眼里闪着泪花,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等着有一个女孩来了解他。我以为你早就会来的,却一直等到今天。他因为这件事情,上学的时候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我也劝过他好多次了,他说找一个不计较这件事的女孩很难。”
李好只觉得脸上发热,十分羞愧。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呢?就是那个该死的天气预报,就是那一行自己留下的“您近期关注过的城市天气”,在她心里植下了—个又—个的疑团。
余一阳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来的呢?你怎么打来的?那么他还没有跟你说这些吗?”
李好有些哭笑不得说:“没有,他没有跟我说什么。是天气预报,他在电脑上查你们这个县的天气,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找到这里来的。“
余一阳笑着说:“好,终归会有这一天的,看来你是想跟他结婚的了。想要和一个人过一生,估计每个人都会谨慎,你能查到这里来,说明你很在意他。”
李好注视着余一阳生动的笑容,问道:“你叫余一阳,那他到底叫什么?”
余一阳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我只知道他的小名,叫小华,我们是远房亲戚,过去从来没有来往,一直到他顶替我去上大学,我们才开始交往。刚开始我喊他的小名小华,后来,等他大学毕业、读研读博又工作了,我们再见面时,就互相喊对方江名燕,算是两个人共用一个名字。”
李好笑着说:“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余一阳摸了摸后脑勺说:“荒唐吗?我们没觉得不荒唐呀!”
李好见着他那模样,更是好笑了:“还不荒唐,我都要准备嫁人了,要嫁的那个人,你竟然让他用了你的名字,他的名字都是假的,而我却傻瓜瓜的什么都还不知道。
余一阳在座椅上正了正身子,脸渐渐严肃起来,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和交往的是一个人,无论他叫什么,他就是他,而不是一个名字。”
虽然余一阳说的不无道理,李好还是觉得很怪异,无法接受,她甚至无法想像,当自己回到城里,回到家里,面对那个不是余一阳的余一阳,她会怎么样做,又是怎么的心情。
但她必须得回去。
还在半路上,她就电联了海贝和阳沐,让她们务必在晚上赶到咖啡屋去,说是有要事相谈。
阳沐第一个到的,刚好今天在江这边办事还没有回家,离咖啡屋不远,接到李好的电话就直接奔过去了。
一周难得的清闲空档,坐进咖啡屋时,她就给周骞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临时有点急事得先处理后才回,晚饭就别等她了,估计晚上回去会有些晚,也叫周骞别等她,先跟禾按时睡好了。
海贝也是随后就到了。
三人小分队这种没有预约的见面,一般会比较少。大家都知道各自会有很多的事要忙,特别是海贝和阳沐,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一般都会提前三五天预约见面时间的。
这一次的李好呼叫,这样的紧急状况,她俩还是第一次碰见,也就格外的小心了。
一见到阳沐,海贝就说:“八成是医生那边出什么问题了,要不李好不会这么紧张的。”
阳沐也没想通:“不是才同居不久吗?难道同居是洪水猛兽,一下子就有什么事让他俩闹个底朝天起来?”
海贝把屋子的窗帘拉了拉,让街灯的余光泄了进来一些,突然她转说:“谁知道呢?天啊?你想起来没有?上次她好像说什么余一阳的天气关注什么的,想起来没?”
阳沐一阵豁然:“就是就是,当时我还说要她别查什么的,两人相处,信任最重要了,对方想要你知道的事,他会在合适的时间里会告诉你的。如果没有讲,那一定是他认为还没有到最佳时机而已,而你,却是鼓励她去查的啊!”
“好吧,难道这个周末她真的就去查了?如果真是如些的话,看来查的结果不太好。要不她就不会这么匆忙忙的叫我们了。”海贝无奈地说。
两个人一时无语,阳沐也站起来走向窗户,和海贝肩并肩的一起望着窗外。
窗外,美丽的彩灯正一串连着一串,勾画出一幢幢大楼的轮廓,大楼上方的霓虹灯闪闪发光,各种各样,像无数条彩色的火车在开动。商店的橱窗和大楼也安装着不同颜色的灯,有的像鲜花,有的像彩球,不知世事的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