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奥看着她。
她的头发轻而且软，松松而利索的顶在一张蛋形的脸上，下巴的线条很好看，眼睛美而且亮。
网络上查到她也三十岁过了，但目测也就二十七八吧？长得还如此明媚。
她还穿着睡袍，像刚刚被梦里惊醒的样子，比网络中的每一次照片都更可人。
“找谁？”她又问一次。
“找大将军，”孙奥说：“微信里的那个大将军。”
“我就是。”她有点意外，些微惺忪的眼睛开始发亮，“请问哪一位？”
“我姓孙。”孙奥说。
“孙小姐？”她问孙奥，“我们好像没见过。”
“禹子川的女朋友。”孙奥小声说,“你可以不让我进去的，我是禹子川谈了六年的女朋友。”
她呆住了，一手扶着门框，瞪大着眼睛看看孙奥，一脸狐疑。
孙奥低下了头。
是的，确实让她吓了一跳，但这又有什么高兴可言呢？
她的眼光望向孙奥目光不能及的地方，很久，很久。
漫长得心跳每一秒每一秒的无数次，然后孙奥听见对方轻声说：“请进来。”
她有些不情愿地拉开了门，孙奥走进去。
客厅的窗帘拉拢着，房间的色调昏暗着。
桌子上一大束百合花爆炸在翠绿的满天星里，娇艳欲滴，散给满屋的香气。
墙纸与家具都极其考究，是孙奥喜欢的格调。
从背景墙上的画到沙发到沙发上垂直而落的滴滴水晶，都是孙奥喜欢的。
子川没有钱，他的薪水除了家用开销余下的很大一部分寄回老家的老妈姐姐，很少的一部用于积蓄，买房的首付积蓄。
他连这里面看似最轻的那束百合花都买不起。
孙奥很奇怪她看中了子川什么？
子川除了医学博士的头衔，其实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
刚好孙奥也是一个极普通的女人，子川配孙奥，倒是可以的。
但是配她？孙奥怎么想怎么看也觉得子川配不起。
客厅右角放了一张顶着天花板的书柜，有藤曼直上而下垂落下来，盘绕在满满的书堆里。
孙奥走向前去，看着书脊的目录，一行一行，她只找到了仅有几本她有所熟悉，其他的书籍对她来说，犹如天方夜谭。
孙奥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种女人，而那种女人也不会喜欢子川，子川没有钱。
这大概是孙奥一直对子川采取宽松管理的原因。
子川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根本就不是那种有时间有资金去谈情说爱的男人。
在这之前，闺蜜们一直明箭暗枪的教育她，要是真的这辈子就注定子川了，还是赶紧催婚得了，别那么的信任一个人，有时候，得给自己的足够的警惕才行。
孙奥总是不以为然的反问：“那能怎么样？难不成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婚不成？！”
对孙奥的这种不以为然的一笑了之，闺蜜真心的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你有时候真是要面子过头，通俗点讲，是丫鬟身子小姐病，恨不得哪个男人遇到你，就直接拜倒在石榴裙下，最好什么都不管不顾，说孙奥你真是人间至宝，我非你不娶。哎哟，你最好还是醒醒啦，现在这世道，男人比女人脆弱得多，他们要是有求婚的勇气，这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大龄单身女青年啊！”
现在年过三十的孙奥，真的成了大龄单身女青年，只是却还没等来那个子川的戒指和承诺。
女孩从卧室出来，她换了身舒适可人的家居服，对着孙奥晃了晃手，又消失在哪个门里了。
孙奥看着女孩背影消失处，她感觉女孩比她想像中更好更成熟。
她比孙奥略高那么一点点，刚刚好吧。
子川一直因为她的纤巧会不会让她生的儿子遗传矮小的基因而担心。这个女孩更修长，舒适为主的家居服也遮不住她美丽的身形线条。
女孩再次出现在孙奥的视野时，她手里端着杯茶。
她为孙奥倒了一杯茶。
孙奥不好意思地欠欠身，苦涩的说：“打扰你了。”
这么美的环境好的人，难怪子川要看上的，换了孙奥是男孩，也许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吧！
不怪子川，这个地方有点像世外桃源，与外界隔绝，工作和尘世的烦忧在进门前就被关在了门外，根本没有飘进来的机会。
孙奥与她默默的对坐着。
终于，她开口说：“你……很漂亮。”
孙奥冲口而出：“不，你才漂亮，你是那种自己有着小宇宙的阳光女孩。”
她又说：“是吗？不过你的存在，今天我才知道。”
她低下了头，孙奥也低下了头，“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打一开始我就不想知道。”
“那是为什么？”孙奥问。
“我爱上了他。”她说。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会愁没有男朋友？”孙奥一头雾水，低声问。
“哦？谢谢夸奖。是有一些喜欢的人，但是，怎么说呢，男人有些会脆弱得你无法想像，所以一靠近他们就外逃。子川不一样，他没有被吓跑，而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温暖的手。于是我说：好吧，就是他吧，我爱上了他。”她表述得很冷静，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刚刚从书里看见的她感兴趣的故事而已。
忽然之间，孙奥也被她的语调影响，慢慢冷静了下来。
“偶尔，我也害怕有一天你会存在，所以我才一直没有问起的吧。”她说。
“对不起。”孙奥盯着她的眼睛。
“不不，这里没有人应该向谁道歉的，我们都没做错什么。”她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对坐着尴尬，她拿着个小喷壶开始给百合花喷起雾来。
“他……爱你？”孙奥小心翼翼地问。
她转过头来，微笑，“他说是。但……就当他是吧。”
“为什么你说就当他？”
“爱一个人，我知道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总是给我一种距离感，那种感觉就像他根本没有打算走进我的日常一般，他只是在分享着我的阳光和激情。但我清楚，接纳一个人，包括她的锦衣玉言，也要包含她的各种小毛病。”她的笑转为苦涩。
“你是想要子川离开我吗？”孙奥怯弱的问。
“不是你离不离开的问题，只是我觉得……他爱我犹如爱一个天使，其实我并不是天使，我也是吃喝拉撒有欲望的人类。”
“那为什么你仍然与他在一起？”孙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