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孙茉坐在审讯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热水，指尖用力的摩擦着杯沿。贺飞和张祥坐在对面，看着孙茉，没有出声催促，等着孙茉自己开口。
过了两分钟，孙茉轻轻道，“对不起。”
贺飞和张祥略有些不解，“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的任性。”孙茉抬起头，眼眶通红，“我之前不知道我姐姐她做那么多都是为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误会了她这么久，我甚至……甚至不愿意认她，连她的尸体都不愿来认领……我对不起姐姐。”
孙茉看着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罢了，没有父母，没有姐姐，一个人撑着活了一年，之后的人生，也将是这样一个人活下去。
贺飞心里不好受，一个在读生怎么撑得起那么长的人生？
“可是，你还是来了。”张祥脸上难得没有痞气，认真的看着孙茉道，“你到这里就是为了还你姐姐一个真相，抓住那个凶手，你也是爱你的姐姐，不是吗？所以，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关于你姐姐的一切。”
孙茉抹抹眼泪，“好。”
“你们之前调查过我姐姐吧，在爸妈出事之后的两年，我们都相依为命，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到有一天，我们学校要挑选一批去日本的交流生，我被选中了。你们知道的，去日本那得花多大一笔钱，即使学校会分担一半儿，可是那些钱对我和姐姐来说，还是天文数字，可望不可即。所以我拒绝了。回去之后，我和姐姐说了这件事，姐姐说我浪费机会，让我去报名，我不去，和她大吵了一架，那之后，姐姐就变得沉默了很多，也很少回来，直到几个月后，她突然说要进城……姐姐对我说，她受够了，受够了有我的日子，受够了要被一个拖油瓶拖累……那一夜她趁着雨走了，而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没有忘，我以为，她真的已经厌倦我了……”
“那之后，你和姐姐见过面吗？”
“见过，有两次。那一年她虽然走了，可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寄钱，可是我赌气，一分钱没用，她就来我的学校找我问我怎么回事儿，那时候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和那个男人态度很亲密。”
男人？贺飞和张祥微怔，张祥忙拿出王伟杰的照片，“是他吗？”
孙茉拿过来看了看，“不是他。那个男人要俊秀些，带着点书卷气，哦，对了，还有一副眼镜儿，白色的。不过，我并不喜欢他。”
“不喜欢？”
“对，这个人是色鬼。”孙茉皱着鼻子，眼里有几分厌恶，“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用那种眼光看我。”
孙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所谓的那种视线是指什么……
这下连贺飞都有些吃惊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个男的是凶手，那么以他对孙佳琪的方式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这个男人的作案动机仅仅是为了好色？
可是，又为什么要把孙佳琪整成苏羽的样子？
“咳，你是怎么，怎么发现他对你有那种意思的？”在一个学生面前，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学生面前提这些，即使是贺飞这个大老爷们，也禁不住有些脸红。
孙茉倒是没有发现贺飞的难处，认真回忆道，“只是偶然回头发现的。那时候姐姐在厨房做饭，我在客厅里收拾桌子，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那个男人盯着我看，目光很是下流。”
想到那一天那个男人的视线，孙茉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狂热了，而且很炙热……
“那除此之外，你看到你姐姐还和其他人相交比较好的吗？”
“不清楚。”孙茉摇头，“我和姐姐就只见过这两面。我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却没想到不是。”
“不是？”贺飞惊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态度亲密，男方还去了女方家里，竟然还不是男女朋友？
孙茉咬咬唇，“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感觉那个男人看姐姐的眼神很怪异，无端的让我头皮发麻，后来姐姐也打电话说那个人只是她的同事。”
同事……“是酒店的同事？”
“应该是，姐姐只有酒店这一个工作。”
贺飞看向做笔录的张祥，“把酒店的合照拿出来吧，让孙茉指出那个男人是谁。”
张祥点头，拿过一旁准备好的证件袋，取出上次去酒店要的几张合照。
“你看看，你说的那个男人在这里面吗？”
照片有好几张，囊括了最近五年的所有酒店人员，高层和基层，就连清洁打扫的人员也有专门为他们照的几张照片。只是孙茉把照片来回看了两次，找到了孙佳琪，却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没有，这些照片里没有他的像。”
孙茉从审讯室出来时，詹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审讯室门口，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衬着修长的身姿颇有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
潋滟的桃花眼里是熟悉的担忧，一如昨晚她抱住他时的温暖。
孙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酸涩，委屈，在审讯室里不卑不亢的接受审问时，都没有丝毫害怕，却在看到这个男人时，想要抱住他。
低下头，孙茉垂下红红的眼眶。
詹俊轻叹一口气，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别哭，你已经很勇敢了，你不是还要去看看你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嗯？”
詹俊虽然是法医，身上却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很淡雅的香气，很好闻，孙茉吸了一口，狠狠点了下头。
审讯室里，贺飞和张祥看着面前的一幅肖像画，半晌不语。
这幅画是孙茉昨夜画好带来的，刚才她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照片，就把这幅画给了他们。她说，这是昨夜詹法医告诉她的，以防万一。
画上的男人身姿挺拔，略显消瘦，带着一双无框的白色眼镜儿，半遮住清秀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