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太宴人？”宁九玄转过身来，问。
她很纳闷，太宴已经被灭国，他们难道还没有死心吗？
禹恒抿唇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刚刚说话那人是岳父大人的长子。”
“什么？”宁九玄说着，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又道：“我之前就听说贺遂允最喜让人手足相残，没想到他死了也还留下了这么大一个后患。”
“在让人手足相残这方面，他是有些本事！”禹恒咬了咬牙，恨不得把贺遂允的骨灰挖出来扔进粪坑里面去。
“也是，他的母亲因为亲弟弟的背叛而下场惨烈，他从小也常常受到兄弟欺负。只怕心里早就扭曲，不然也不会有这般变/态的爱好。”宁九玄蹙眉，又给司渺儿把了脉，确定射进她体内的银针只是麻痹了她的神经，并没有毒，这才放下了心来。
“刚刚那般危险，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师父，谢谢你救了渺儿。”
“她是我的徒儿，谢什么呢？”说着，宁九玄又转头看向了对面，说道：“要不是我恰好在附近采药，又得知五行八卦阵有被人破坏的痕迹，只怕还不会那么凑巧救下她。”
禹恒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谷内！”
禹恒抱着司渺儿跟着宁九玄的脚步进入了药王谷内，得见一大片药田，还有由泥墙筑起的小屋，旁边还有一处竹屋和竹子搭建的凉亭，不由眼前一亮。
“二十多年前这里被大火烧毁，我便不敢再用木头搭建主屋，这泥墙是我学着亲手烧制的，难看是难看了一些，不过住起来也还算是冬暖夏凉。”说着，宁九玄又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是不是觉得许多事情都是一眨眼就过去或来到了？”
“是啊，一眨眼的时间，我和渺儿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只可惜……”
“不可惜，只要你们还在一起，始终都是一条心便已经足够了！”说着，宁九玄打开了屋子的门，让禹恒将司渺儿放在竹榻上。
院子里还有一个尚未完成的竹编躺椅，看着甚是喜人。
他也和司渺儿一起想过退隐后的生活，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宁九玄这样的巧手，司渺儿或许有，但他只在她剥大蟒皮的时候见识过。
“这个时节也没什么吃的，我春时晾了不少的笋干，竹林里面也有不少野鸡，你在此处照顾渺儿，我去捉上一只来！”
“有劳师父了。”
司渺儿是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的，她眉头微蹙，看着禹恒愣了片刻，这才看了看周围，问：“阿恒，我们这是在哪儿？”
“刚刚又做噩梦了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梦见云飞把我推下了深渊，但我却一直在往下掉，深渊下面深不见底，我只觉得离你越来越远，可能这辈子都……”
说着，她顿住了，又垂眸一副神伤的样子。
“没事，这只是个梦。”
她这才庆幸地点头，说道：“还好是梦，不然吃不上师父做的竹笋炖野鸡了。那我一定会懊悔死！”
说着，她又深吸一口气，道：“真香！”
闻言禹恒无奈地笑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大难不死，你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能活下来就是极大的幸事了，伤心害怕都没有用啊！”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当时在背后推我的人是云飞吗？”
禹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一个陌生的黑衣人，看身形也不是东甲亭。”
“那又怎么样，他们反正也是一伙的，下次见面我也不会手软。”
“渺儿醒了吧，那就快来吃饭了！”宁九玄在外面喊道，司渺儿这才粲然一笑拉着他的手下榻。
手触摸到这竹榻边缘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禹恒拉着她的手走在了前面，她眼中才流露出几分复杂。
不难过都是假的，毕竟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但云飞的作为早就让她有了心理准备。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两败俱伤，所以她才瞒着父母与禹恒一同出来，也吩咐过飞鸿，如果他们有什么意外，就封锁消息，就让京城的人以为他们夫妻俩为了寻找孩子失踪了吧。
宁九玄问了他们夫妻俩最近的事情，才知道云飞竟然联合东甲亭一同将她刚出生的女儿调包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冤孽啊！本来以为我有了两个徒孙，没想到……”
“徒孙？我看东甲亭是个兔狲还差不多。”司渺儿吐槽，然后喝了一大口汤。
“倒是委屈了兔狲。”禹恒淡淡道。
“我想既然云飞也没有亲自对你动手，那就说明他也不会伤害孩子吧！”
“就怕他们一堆大男人也照顾不好孩子。”她可还没有忘记被贺遂允禁锢的那一段日子，她一个孕妇从一开始的什么事也不做最后变成厨房里的一把手。
要不是东甲亭在，估计她早就有机会直接把贺遂允给毒死了吧。
“只要孩子没事就好，能照顾我们的孩子也算是他们的造化。像他们这样的死士，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娶妻生子，就当是让他们体验体验带孩子的感觉吧。”禹恒倒是想得开，而且说这话也感觉不像是初为人父。
司渺儿蹙眉看着他，问：“阿恒，所以你还有过孩子吗？”
“没有，我倒是带过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也就你们夫妻俩在孩子被别人夺走的时候还这么淡定了。”宁九玄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地，有些无奈。
“一开始肯定还是难过的，但也过了许久了，倒也能苦中作乐。”说着，司渺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抿了抿唇问宁九玄：“师父，您知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病根是因为什么？”
“不是先天不足吗？”宁九玄愣了一下，随即反问。
看来宁九玄并不知道南家的事情，也不知道秦暮的死并非操劳过度那么简单。
禹恒看了看她，这才淡淡开口解围：“是啊，不就是先天不足嘛！怎么，你还怀疑你师父是别人假扮的不成？”
闻言司渺儿一愣，随即郑重地点头，开口：“师父的手艺比之前更好了，我都怀疑师父是假的了！”
“就你嘴甜！”说着，宁九玄笑了笑，接着说道：“当初这药王谷里本来就只有几个人，我们要学会做的自然就多。我学医练武没什么天分，倒是这些手艺上的事情挺擅长。”
“真好，以后师父再把这些手艺传给我，以后我也能一直有口福了！”
……
司渺儿吃了饭之后并没有闲着，而是逛了一圈药田，采集了一些她需要用到的药草，然后开始捣鼓着制成药丸。
离开京城之前她就捣鼓了一些，还让他贴身带了一些解毒的丹药，怎么这个时候又开始弄了起来？
“我刚刚发现几味很少见的药材，我之前制的毒混合上它们之后会更毒，我不想对他们手软，所以这好东西一定要给他们尝尝！”说着，她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禹恒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毒师了。”
“忘了也无妨，反正我的毒从来都不会为你制作。我也不是师姐，不会在你身上种下像极炎之毒这种毒的种子。”
“我不知道我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永远相信你，所以不需要这样的承诺。再说了，如果你辜负我，我也有的是办法报复，为什么非要让你化为一堆灰烬呢？这也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说着，司渺儿挑了挑眉，接着说道：“你也不是贺遂允那样有点烫手的性格，我自然不会那样残忍地对你啦。”
禹恒可不相信她的不“残忍”，便问：“那…你会怎么样？”
“和离啊，就跟普通人家一样，日子不能过了就和离呗，孩子嘛我要不要都行，反正我也不是不能回来看孩子。”说着，她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以后山高路远，便是陌路了。”
闻言禹恒感觉揪心地难受，他倒宁愿她像是秦夕夕那般炙烈，至少能证明她是深深地爱着自己的。
相忘于江湖未免也太流于世俗且稀松淡然了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样显得更残忍？”
“没有啊，我可是有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的！你是一个王爷，虽然不如之前贺遂允在太宴时位高权重，但好歹也是堂堂皇族。若是以前一直只有一个王妃，人家也只当你是身子不好，慈悲地不想耽误别人，如今你正当壮年，身体也已经大好了，却还是只有我一个王妃，人家会觉得你惧内，甚至都觉得你作为大哥给皇上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然后呢，又说我们姐妹俩是什么红颜祸水，这样我父亲的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说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压力有多大我都明白的，所以我理解你，也不会那般生气。”
她没有说的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
禹恒听这话倒是越听越难受了，她如此理性，丝毫不感情用事，是不是她在乎司家在乎司芸儿比在乎自己多？
司渺儿看禹恒良久不说话，愣了一下，随即蹙眉问：“是不是我有哪里说错了，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