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个故人。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人。”霍玺平发出一阵感慨，然后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愚被她吊起了好奇心，却中途被迫戛然而止，有些郁闷。但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霍玺平拿出两个杯子，给自己和苏愚各倒了一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苏愚面前。
苏愚点头致谢，双手握着杯子。
“其实，抛去国家利益不说，仅从我个人的角度，依然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抱歉，我不能答应。”苏愚依然是拒绝，只是这次多了一句。
她说不能，而不是不想或者一个不，表明她有自己不答应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让她不得不这么选择。
霍玺平听出她的意思，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他说：“不管怎样，你都是帝国优秀的年轻人，我们或者我个人，都会为你预留一个位置，只要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递给苏愚一张名片，上面是霍玺平的个人电话。这表示了绝对的信任和重视。
苏愚双手接过，有点感动。人其实是一种很冷漠的动物，同类之间很难信任，但霍玺平和她仅仅见过两面，而且年龄差距这般大，他却选择了信任。
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都很困难，更何况是身为总统大人的他。
但苏愚能够看出，这不是某种政治手段，而是真情流露，他那偶尔闪露出来的表情，以及迅速敛去的做法，都是无法伪装的。
而这次谈话，虽然以劝说为由，但苏愚总觉得更像是霍玺平的私人面见，他只不过是借着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也许和那位故人有关。
看着这张名片，苏愚问了一个早就想好的问题：“您和楚家是什么关系？”
霍玺平看向她，没有回答，良久之后，笑了笑，依旧没有回答。
苏愚又问：“您知道那里吗？”
那里……那个制造出楚青的地方！
这次霍玺平没有沉默，说：“知道。”
华灯初上，苏愚坐在霍玺平安排的专车里，离开了科技园。
天色已晚，路上基本已经见不到人影，偶尔有车辆擦肩而过，但都泛着困倦。某些地方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茶园复古的大门上两盏大红灯笼将牌匾照亮，门前六个长相清秀身材修长的门童分别守在路边，迎接着陆续而来的高贵客人。
苏愚路过这里，让司机停了车，并且道谢后，直接进入了茶园内部。留那些必须出示会员卡才能进入的人们一脸错愕。但碍着茶园的规矩，并无人有异议。
依旧是那幢三层小楼，苏愚直接来到三楼的某个房间，里面还亮着灯，说明阿生并没有睡。
推开门，就见阿生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一手端茶，一手轻敲着扶手，目光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进门声，他连头都没有扭，就知道是谁来了。实际上，除了苏愚也没人敢这么闯进这间屋子。
“大晚上不睡觉，来爷这里干什么？”
苏愚倚着门框，没有进去，默了一下，才说：“阿生，我想老头儿了。”
阿生看向苏愚，不紧不慢把茶水喝完，将杯子放下。苏愚也看着他。
然后他走过来，即将和苏愚擦肩而过的时候，说：“走，爷带你去个地方。”
在帝都以北的开发区，有一座不夜城，夜场横行，充斥着奢靡和颓废的味道，是名副其实的消金窟。
与之一桥之隔，则是帝国最大的平民窟所在，富贵与贫穷，离得那么近。
他们要去的就是桥那边的平民窟，只是今天的平民窟与往常不一样。
平日如星星般的昏黄灯光全部被黑暗取代，家家关门闭户，狭小的巷子里听不到一点人声，只有空气中的酸腐气息显示了人类活动过的迹象。
苏愚知道阿生要带她去哪儿了。
帝都市中心有十里长街，粑子巷有八里大道。
粑子巷指的就是贫民窟，八里大道则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地。
今天这样诡异的事情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只要是每月第一个周日的晚上，粑子巷里的人们都会早早睡去，即便睡不着，也会呆在自家，连灯都不敢开。
只因为一个八里大道的习俗。
这个习俗没有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它的幕后主使是谁，只知道差不多几百年来从未停止过。
“我们来黑市干什么？”苏愚问。
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没想到今天又到了黑市开市的日子。
黑市，顾名思义，就是进行不正当交易的集市。在这里，可以说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不敢买的。因为这里的交易不是使用金前，而是用任何一种可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则要看卖家的要求。
阿生随手在路边的土墙上揪下一根草，叼在嘴里，拉着苏愚继续往前走。
在又穿过几条巷子之后，终于到了黑市所在的八里大道。
这条大道在粑子巷众多的羊肠小道中显得格外扎眼，此时，土夯的路面上，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人。
道路两边零零散散摆着一些物品，全都放在转备好的黑布上。
现在时间还早，离午夜十二点开市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即便如此，黑市的交易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序幕，不少人正在讨价还价。
如果单单从外表来看，这样的阵势和路边摊没什么区别。摊主将要卖的物品摆放在面前的黑布上，然后坐在小马扎上等待顾客来询问价钱。
唯一不同的，就是所卖的东西和用来交易的物品。
苏愚看到有一块黑布上放着一口白瓷碗，碗中猩红的液体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在白瓷碗旁边立着一个牌子，写着人血两个字。
两人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而是一路往前，终于在一块空出的地方停了下来。
路边摆摊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去占用这块地方。甚至每个看到这块空地的人，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股恐惧，仿佛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守着一样。
阿生无视那些人的目光，松开苏愚的手穿过人群走向空地，然后从路边的草堆里搬出一块石头，坐了上去。
“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