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愚现在止不住地开始想到十三，想要问出来的于强愈加强烈起来，仿佛止都止不住了。
她抬眼看了下楚蔺生，有些紧张地动了动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指，“楚行……”
“嗯？”这是苏愚在得知楚蔺生真名之后，第一次这么叫他，所以他感觉有些奇怪，好奇地嗯了一声。
“十三。”苏愚说道，低着头没有去看楚蔺生的神色，她有些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声音带着不稳定的情绪，有些低，有些颤，“你知道十三吗？”
正因为如此，苏愚没有注意到楚蔺生在听到十三两个字的时候，睫毛猛然一颤，眼睛里顿时闪过愕然和震惊的神色。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将那神色完全敛去，看不出丝毫。而当苏愚问第二句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着苏愚的脑袋一阵发呆。
因为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手指上的小动作还是让楚蔺生感受到她的在乎和紧张。
楚蔺生看着看着，瞳孔闪动间露出一抹浅显的激动。
他依然保持着看向苏愚头顶的动作，声音极轻极淡地嗯了一下。
虽然这声音几乎到了听不见的地步，但一直将耳朵竖起的苏愚还是立刻捕捉到了它。
她猛然抬头，正对上楚蔺生的眼睛，但因为紧张，以及沉浸在对十三的思念中，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异常，说道：“他……他还活着吗？”
楚蔺生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正过身子靠在沙发上，眼帘低垂着遮挡住眼中的神色，同时收回的还有那只握着苏愚的手。
苏愚一愣，以为他是生气了，看着自己忽然一凉的手，心中微微闪过失落。
但既然已经问出口了，那么也没有收回的必要，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这次楚蔺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苏愚，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神色。“他是你什么人？”
苏愚想过楚蔺生会在意，所以对此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比任何人都重要？”楚蔺生紧接着便问道，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起码以前是这样。”苏愚声音更低了。
然后两人就都陷入了沉默。
苏愚一直没有抬头，她有些心虚。
她和楚蔺生之间虽然一直都没有明说，但经过这一次的久别重逢，她看清楚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对他的感情。
虽然可能很淡，但真的是存在的，否则她不可能会改变那么多，不可能习惯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可是十三不同，她和十三之间的感情不用自己去猜测。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是十三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并且陪伴了她整整六年。
如果最初的时候因为自己年纪小不懂得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在往后的那么多年里，苏愚沉浸在两人之间的回忆里不能自拔，她就已经认清楚了，那是一种叫做爱的感情。
女人对男人的那种爱。
在十三死后，她爱上了他。
苏愚曾经因为这个答案自嘲了无数次，因为知道这爱是无果的，所以她才决定将这感情永远封存在自己的心里，只有偶尔的触景才会生情，所以经过压制后想起的次数并不是太多。
可是在楚蔺生慢慢介入她的生活的时候，苏龙一曲秋风词开始，让她想起十三的次数越来越多。
而这次的A国之行，更是将这种想念推向了高潮。
正在苏愚陷入矛盾的时候，楚蔺生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愚，我是你什么人？”
苏愚心下一颤，终于将头抬起看向他，目光中虽然还是有着矛盾，但却多了一抹坚定，“是我现在很重要的人。”
悠地，楚蔺生笑了。
他的笑大多是不漏齿的，可是此刻这个笑，充满了愉悦感，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苏愚从没有见过楚蔺生笑得这么灿烂过，一时看得呆了。
苏愚说过，楚蔺生长得很好看。
这种好看并不是女性化的阴柔美，而是充满阳光和霸气的男性美。他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很吸引人了，此刻笑起来则换成了一种与平时的禁欲和威严不同的气势，反而带了些暖暖的味道。
苏愚不知道楚蔺生为什么笑，但还是因此放松了不少。
然后就听到他有一次开口：“那么你看看，我是谁？”
苏愚本就没有从他忽然笑起来的疑惑中走出来，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就更加疑惑起来了。
他能是谁？楚行？楚蔺生？这两个身份她都已经熟悉了，难道还有其他的身份不成？
可是那又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她刚刚不是在问十三的……
忽然，苏愚浑身一僵。
看向楚蔺生的目光认真了很多，并且带上了审视。
这一看不要紧，刚才那心中一闪而过的猜测则变得清晰了起来。
难道……楚蔺生就是十三？！！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得不行，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期待。
而楚蔺生就那么眉眼含笑地回看着她，丝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只是那笑越来越明显，最后都有点控制不住的迹象。
“你是十三？”终于，苏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并没有得到楚蔺生的回答。
正当她心中逐渐升起失望的时候，楚蔺生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手掌移动，手指抚摸上她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她颈后靠近肩膀的位置。
苏愚随着他的整个人都僵了，本来已经不抱的希望的心立刻又澎湃起来。她看向楚蔺生的眼睛已经泛起了红晕，被忽然的抑制不住又难以言表的情绪冲击得差点失声痛哭。
只是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时刻不是吗？她不能做那么扫兴的事情。
楚蔺生的样子并没有变，他此刻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笑意，脸上神色重新变得淡淡的，如果再淡一分便成了面无表情甚至严肃。
就是这个一直以来的楚行和楚蔺生形象，让她联想到了当年十三那张还很是稚嫩的脸。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两人明明都有着独特的异于常人的睫毛，以及这难以模仿的隽雅气质。
楚蔺生在听到苏愚这么问他的时候，手指在苏愚脖颈后面的伤疤上摩挲着，眼睛里有着心疼。“小十四，是我。”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和内容，苏愚一个没忍住，忽然就扑进楚蔺生怀里。
楚蔺生抿着唇，任由苏愚抱着，脸上显出懊悔和无奈的神色。
懊悔是因为埋怨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才认出苏愚竟然就是小十四，而无奈则是因为苏愚此刻的举动。
他现在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派阿烬调查苏愚六年前的身份和经历一直没有得到结果，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就是那个自己照顾了六年的小女孩儿。
他的手又抚摸上苏愚脖子上那个伤疤。
阿生的药除疤功能是一流，苏愚的身上本不该有任何伤疤才是。可是她却将这个伤疤留了下来，那就说明了这个疤对她的重要性。
当然，如果不是这个疤，楚蔺生也不能这么快就确定苏愚的身份。
当初在书香门第苏愚在他家里昏迷的那几天，他就曾注意到她的这个疤痕。但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则是觉得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对于小十四，当时他佯死逃离十八楼，最对不起的就是她。那个时候小十四才十二岁，而他也才十八。
说不上是喜欢，但小十四是他一直无法抹去的记忆，深刻到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十八楼易主，萧翕成为其主人之后，他曾经回去找过，但是并没有找到小十四。
而这件事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成为他这十年来最大的遗憾。
而之所以在后来不曾派人寻找，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楚家初梦的习俗。如果他不能摆脱初梦的困扰，那么即便找到了小十四，也不可能真心实意待她。
可是在他没有寻找的情况下，小十四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以苏愚的身份，让她觉得有些虚幻，又有些庆幸。
“十三，找到你真好。”苏愚脑袋埋在楚蔺生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楚蔺生嗯了一声，音色中也带着浓浓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是啊，真好。”
然后他忽然笑出了声音，抬手缓缓拍了拍苏愚的后背，然后推开她的身体，让她看向自己。
苏愚红着眼睛，却带着笑，在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复杂的神色。
然后就在她的注视下，楚蔺生的身体逐渐压了过来，下一秒，苏愚便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他准确无误地含住。
没有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去反抗，苏愚就像是初尝禁果的小女孩儿，紧张中有着些微的兴奋和期待，眼睛即便闭着，眼皮也还是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