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玲珑想过任何可能性，就是没想到狼牙居然会来救她，他不是最盼着她死么？
“废话，你的狗命当然只能由老子来取！”狼牙白了顾玲珑一眼，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是吗？顾玲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若是放了我，自己也难逃军法处置。你当真要以身犯险？”
狼牙被顾玲珑意味深长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上升腾起了一抹诡异的薄红。他动作粗鲁地将她推到门口，“叫你走你就走，像个磨磨唧唧干什么！不想脑袋被挂在城墙上，就赶快走！”
这神态这语气，怎么看怎么透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有趣，有趣得紧，难不成这厮还挨打挨出感情来了？
“你舍身取义，我实在感动。不过，我不能走。”
“为什么？”狼牙不解。
顾玲珑悠悠道：“我今日出了牢门，便是畏罪潜逃，就连你也是从犯之一。如此得不偿失，不如不走。”
躲躲藏藏不是长久之计，她不妨去看看那李慵要如何取她性命。到时她自有办法脱身。
可狼牙却明显不是这样想，他很是莫名其妙：“我就不明白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磨叽个啥？窦家的人和副总兵联合起来要杀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你这小子也忒不识时务。”
狼牙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筋，才会头脑一热就跑来救这臭小子，看看，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顾玲珑见狼牙气呼呼的模样，不免失笑，她冲他笑道：“若我大难不死，再请你喝一顿好酒。”
顾玲珑寻常见到狼牙，哪次不是用拳脚招呼？狼牙何尝见她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他全身都不自在地抖了抖，臭着一张脸哼哼道：“你爱走不走，算老子瞎**这个闲心。”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你先走。”顾玲珑将狼牙往外一推，她迅速地戴好镣铐，恢复了被关押的模样。
来人是李慵的副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士兵。副将大牢门口躺着两个狱卒，立马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他焦急地朝监牢看去，却见顾玲珑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身上的刑具一个未少，副将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逃狱！
顾玲珑悠然走到门口，瞧着那副将，“大人可来得好巧，若是稍稍迟个几许，只怕就要抬着我的尸身出去了。”
顾玲珑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将狱卒被袭之事推脱给了遭人暗杀。不过也是，顾玲珑如今将京城显贵窦家给得罪了，谁要杀她还用言喻吗？
副将肃着一张脸：“少说废话。来人，将他给我押往校场。”
校场高台上，副总李慵肃穆而立。而底下，早已经乌压压地沾满了士兵，士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暗自嘀咕，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事。
“啊，来了。”不知是谁小声惊呼，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去，就见顾玲珑被押着上了高台。
顾玲珑见李慵身后站立刽子手，眉头微挑，看来这副总兵是铁了心要将她杀头了。
“大胆小兵，还不跪下！”副将低喝一声。
顾玲珑不为所动，她宛如脚上生钉一般立在那里，“小人无罪无措，为何要下跪？不知副总兵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是要给小人定什么样的罪名？治什么样的罪？”
顾玲珑先发制人，一席话暗藏刀锋直击在李慵头上。她这话一出，无论李慵再说什么，都成了蓄意污蔑构陷，当真是好尖利的一张嘴！
李慵面色难看，喝道：“大胆！小小军士目无法纪，在军营里杀人害命。此罪昭昭罪不容诛，今日，本副总便依照军法将你处置！”
好一个军法处置，李慵这招杀一儆百也着实厉害。
“且慢。”顾玲珑朗朗出声：“在大人要处置我之前，我有一事相问。想来大人公正严明，定会给我这个机会。”
直觉告诉李慵，他不能给顾玲珑开口的机会。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无数双眼睛看着，李慵不可能让自己的威仪扫地，他不得已准许。
顾玲珑道：“试问大人，军人目睹恶霸恃强凌弱鱼肉百姓，是救，还是不救？”
李慵听得眼角抽了抽，在顾玲珑的逼视下，缓缓点头：“救。”
“大人高义。”顾玲珑朝李慵拱了拱手：“大人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想。窦耀宗毒杀百姓，又仗着家中权势逃脱制裁，是为恶霸！我将恶霸斩首，是为还百姓一个公道。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若是连百姓都保护不了，谈何卫国？我杀窦耀宗时尚不觉得有罪，今后也断不会认罪。公道自在人心，大人要杀要剐请便，只是，我纵身死，公义不灭！”
朗朗乾坤下，顾玲珑字字铿锵。公义不灭四字在校场久久回荡。
底下的士兵们听得心潮澎湃，竟是不受控制地齐齐高呼一声，“好！”
这一声高呼逞山呼海啸之势，在朱雀营席卷。
“说得好，他杀窦耀宗是为民除害，凭什么要受军法处置？”
“就是，人家苦主都上朱雀营摆灵伸冤来了，要是没人出来主持公道，那才叫人寒心！”
“你们不知道，他砍窦耀宗脑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真是条汉子！我打心眼里佩服他。我们当兵的眼睛都雪亮，谁对谁错心里明镜似的。副总兵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他，他不该死！”
“放了他！”“放了他！”
士兵们由窃窃私语声变成了连声高呼，声音越来越响亮。军心如此，若是李慵执意要杀云锦，只怕今后在朱雀营恐将再无威望。
李慵进退两难，面色难看至极。就在这时，副将急急走了过来，在李慵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慵面色大变！
他猛地指向顾玲珑，不管不顾地高喝：“快动手，杀了他！”
众人齐齐一惊，不懂李慵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刽子手得令，朝顾玲珑冲了过去。顾玲珑左右都被人钳制着，动弹不得。
底下的狼牙看得心惊肉跳，眼看大事不妙也顾不了那么多，猛地跳上了高台，挡在顾玲珑面前，“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