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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某人送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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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玲珑敏锐地察觉出年轻人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这叫她心中暗自警惕。

“云锦,来。”墨元湛朝她招了招手,为她指引道,“这是怀化将军萧晨,亦是负责押解辎重的粮草押运官。”

萧晨?顾玲珑暗暗打量了年轻人一眼。这人生得浓眉大眼,眉宇隐含正气,是一派正直端正的英俊样貌,顾玲珑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不过,她总觉得萧晨看着她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像是好奇又像是恭谨,总之叫顾玲珑捉摸不透。

“萧将军,久仰。”顾玲珑与萧晨虚伪寒暄。

萧晨朗声道:“早在京城便听说云先锋年轻有为,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云先锋,久仰。”

顾玲珑双目微眯,听说?听谁说的?她嘴上淡淡道,“萧将军过誉了,不敢当。”

几人寒暄了几句,墨元湛便下令命人着手准备宴席,为萧晨等众将接风洗尘。顾玲珑需得养伤,这些宴席便不必参加,稍稍露了一面后便回了偏房。

顾玲珑回了房,吃了几粒顾折言为她调配的药之后,便卧床而睡。她睡得极浅,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后半夜万籁俱寂时,房内忽传出“哒”一声脆响,躺在床上宛如熟睡的顾玲珑猛地睁开了双目。

黯淡月色下,有一条黑影忽然出现在了偏房门口,双手覆在了门框上朝里头轻轻推了推。出乎意料的是,那门竟是被推开了。

那黑影沉默了片刻,抬步跨了进去。

这时,黑影只觉耳侧有劲风刮来,他灵巧一避躲了过去。“哐”!房门重重地阖上,将黑影锁在了房中。这时,

房内霎时间亮起了灯光,顾玲珑一手指灯一手指剑,形如鬼魅般现出了身形。

“原来是你。”顾玲珑上下打量了闯门人一眼,露出恍然的神色,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怀化将军萧晨。

“萧将军这是何意?末将认识萧将军不久,不知萧将军竟有夜闯别人卧房的嗜好?”顾玲珑睨着萧晨,幽幽开口。

她观得萧晨面向端正,却不料竟是个登门入室的登徒子,真是看走了眼。

“误会,云先锋先莫动怒。”萧晨倒退了两步,与顾玲珑保持了安全又友好的距离,他露出了一抹友善的笑容:“萧某是奉人之命,来向云先锋送些东西。”

“哦?竟能劳得云先锋半夜三更只身闯门送东西,想来对方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顾玲珑呵呵一笑,说不出的嘲弄。

萧晨牙恨一酸,这云锦伶牙俐齿得可怕,叫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招架才好。他不明白,这人到底有何种本事,竟能劳得大帅亲自出手。

看云锦那副模样,身形单薄非常,看起来病恹恹,兴许萧晨一个拳头扬出去,她就能飞上了天。不过到底是他不对,就算云锦再怎么出口讽刺,萧晨也只得受着。

萧晨摸了摸鼻子:“萧某不便透露,贵人说了云先锋看了自会知晓。”

萧晨说罢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刺绣小包,郑重地交在了顾玲珑的手中。顾玲珑将信将疑地接过,她掂量了一下,这小包重量很轻,也不知装了什么玩意。

萧晨送完后便要走,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般,从袖口抽出了一枚信件:“这是翰林院修纂托我交给云先锋的信件,云先锋且收着。今日萧某夜闯,实在是多有得罪,明日自会向云先锋请罪。萧某先告辞了。”

萧晨说罢拱手走了出去,还顺带贴心地为顾玲珑关上了房门。

顾玲珑冷嗤一声,这萧晨到底搞什么鬼?还有,翰林院修纂是何人?她将烛台放回桌面,靠坐在软椅之上,借着烛光解开了刺绣小包。

布包里只寥寥放着两个东西,一封火漆印信件,以及一个白玉小瓷瓶。

顾玲珑看着火漆印上的独特标识,双目眯了眯,这印章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她打开信封一看,苍劲有力的字迹随即映入顾玲珑的眼帘,开头便是“玲珑”二字。

顾玲珑心头微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出了这是谁的手笔。在帝京中,知晓她叫顾玲珑的,只有肃王府的那一位。

顾玲珑还以为他要长篇大论,熟知那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养息丸,一日一粒。保重自身,万事小心。本王等你凯旋而归。——慕君烨。】

顾玲珑指尖轻轻摩挲着“慕君烨”三个字,心口微微泛起一丝涟漪。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如今突然收到他的来信,顾玲珑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心境。

帝京,慕君烨,她离这个地方这个人,原来已经间隔了这么久远。这寥寥的几笔,确实很有肃王爷的风范。

她轻轻笑了笑,从白玉瓷瓶里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药丸,放入嘴里尝了一尝,还好,是甜的。

顾玲珑将药瓶留下,将信放在了火烛之上引燃随即扔在了地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成灰烬,顾玲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既然当初决定离开,又何必再藕断丝连,当断不断可不是明智行为。

她看着地上那摊灰烬出了会儿神,转而又拿起了那篇据说是翰林院修纂交给她的信。

这字迹不同于慕君烨的狂放,尤显得隽秀端正,上头写着:【云锦亲启】四个字,顾玲珑直接在落款上一看,那上头写着【远仪】二字。

远仪远仪,顾玲珑忽然间笑了,这是苏晏的表字,这信是苏晏送过来的。

信上交代了苏晏在二月春闱中夺魁,成为了文状元,已经正式入职为翰林院修纂。他嘱咐顾玲珑在西南注意安全,字里行间都是会让人会心一笑的温暖。

苏晏,他果不负所望地状元及第,当真叫顾玲珑倍感欣慰。

一边是慕君烨所带来的烦忧,一边是苏晏及第的喜悦,怀揣着这两种喜忧参半的复杂心绪,顾玲珑沉沉地陷入了阖睡...

三日后,百里城进行了一场祭典。

祭典设祭坛鸣哀乐,无数将士和全部幸存的百里城难民全都聚集在广场中,共同祭奠所有在百里城死去的同胞。

满门皆是黑色,气氛庄重沉凝。

高台之上,一身白银将袍的顾玲珑站在墨元湛身后,她面色凝肃,目光沉沉地看着广场中央架着的偌大的柴堆。

哀乐一停,墨元湛举起火把,高朗的声音响彻广场,“逝者长息,生者长存,愿普天之下再无祸乱!”

他将火把重重一掷,扔进了柴堆中央,霎时间干燥的柴火被引燃,火焰高高窜起,很快便成为了一团熊熊的烈焰!

所有人围聚在火焰四周,低着头默祷,而那些百里城的幸存者们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他们活了下来,可是家毁了亲人也死了,城毁了可以重建,可是人的心伤却是久久难以治愈,而这些都需要他们花费漫长的时间去治愈。

顾玲珑跟着众人默祷,眼角余光忽地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白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十分突兀,她逆流而走,很快便消失无踪。

顾玲珑杏眼微沉,那白影是百里月瑶?

自从那日百里氏陵一事之后,顾玲珑便有几日没见到百里月瑶。听况寻说,那日百里月瑶性情大改,像是陡然爆发了生机,不再闹腾了。

她小产后又受了风寒,重病了一场后便一直卧床休养,今日竟是能下床了?

对于百里月瑶小产一事,顾玲珑心中总有些复杂。一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阿舜的遗腹子,顾玲珑做不到视若无睹。二来,这又是阿舜留给百里月瑶难以磨灭的耻辱伤害,对百里月瑶来说是除之后快的东西。

顾玲珑没想到百里月瑶居然这么狠,竟是自己喝了红花,生生堕了这个胎。

顾玲珑想罢又摇了摇头,女人狠起来有多狠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她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就是不知道百里月瑶能做到哪一步。

百里城战事已平,然而西南的乱局却依旧不容乐观。匪首屠天从百里城仓惶逃跑,竟依旧贼心不死,在西南集结悍匪重兵,意欲与剿匪军决一死战。

城主府,主厅被充作是临时帅营,眼下所有的将领都齐聚在这里,一同商议该如何应对西南悍匪。

众将领各执一词,有主动出击的,有固守百里城等着屠龙来战的,探讨得分外激烈。

墨元湛将他们的谏言一一听下,末了看向顾玲珑:“云锦,你如何看?”

顾玲珑乍然被点名倒也不怯场,她站起身,指着桌上那副宽大的西南地形图道:“诸位且看,百里城东毗邻齐陵与乌镇;南邻上池城、水行关、新晋城;西邻白云关、柳城;其中齐陵、乌镇及白云关、新晋城四城被悍匪占领,上池城悍匪横行,若屠天联合西南众匪,那百里城势必被围在其中,成为孤立无援的孤城。”

“如今援军已到,集合水行关援军,我军约莫有八万人。守,弊大于利。战,或可与悍匪一较高下。我建议率军主动出击,先夺上池城!”

顾玲珑一番利弊分析完,帅营中霎时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盯着那张西南地形图,研究着各种行军路线。

墨元湛当机立断,果决下令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