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抓住了梁靖安的后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梁靖安被扭过身体,面上还残存着几缕惊恐,他呆愣楞地看着狼牙,“怎,怎么了?”
狼牙看着他这怂样就来气,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瓜上,“什么什么怎么了?在营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说,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狼牙现在纯属没事找事,见了人就咬,而梁靖安这样的软柿子是最好拿捏的。
梁靖安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我今日休沐,要回...家...”
在狼牙的瞪视下,梁靖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呢喃。
狼牙瞅了他一眼,嗤道:“就你这样小兵蛋子也想休沐,老子准了吗?想回哪去?你又不是世子爷,回襄平侯府哪还有你的位置?”
狼牙话音刚落,梁靖安的眼底就闪过几分黯然,他低垂下了脑袋,整个人都陡然暗淡了下去。
狼牙见梁靖安这般落寞的神情,心里闪过几分懊悔,平白无故的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做什么?
“得,见到你就烦!打哪儿来滚哪儿去!”狼牙心里懊悔嘴上蛮横,随手将梁靖安给扔开。
梁靖安得了自由,却并没有着急逃开,他偷偷地打量了狼牙几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梁靖安原是好心好意,可哪知狼牙一听霎时间恼羞成怒,“梁靖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居然连老子都敢管起来了是吧!”狼牙一脚踹向梁靖安,梁靖安机灵一闪,狼牙一脚踹空。
梁靖安见狼牙发火,哪里还敢在狼牙面前逗留,撒着脚丫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小兔崽子,跑得倒挺快!”狼牙瞪着他那比兔子还跑得快的背影,气得重重哼了声。
“老子才没有那些娘们唧唧的心事!”
狼牙当下连营房也不想回了,转头便出了朱雀大营的门。
眼下已至年关,整个帝京依旧被白雪覆盖,京城里时不时响起炮竹声,不知又是哪家的调皮小儿在欢闹。
狼牙裹着一身灰袍,孤身一人走在街市上。
他生得魁梧,身上带着桀骜难驯的野性,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物。好几个同他路过的行人都自觉地绕了道,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他的霉头。
狼牙对周遭的这些情况视若无睹,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不远处一名布衣汉子牵着稚龄幼儿的手,踩着白雪归家。
那无齿幼儿一看到狼牙,小小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急忙紧紧地揪住了父亲的衣角,带着哭腔嗫嚅道,“爹爹,爹爹,那个蜀黍长得好阔怕!他是坏人,呜呜!”
狼牙将这声音听得真真的,他斜睨了那对父子一眼,那布衣汉子被他这么一看,立马吓得直哆嗦。
“嘘嘘!儿啊,快别说了!”汉子急忙捂住了儿子的嘴巴,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来,飞也似地从狼牙身边跑开。
那惊恐的模样,仿佛狼牙时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一般。
狼牙好一阵无语,他长得就这么吓人?
狼牙顿住脚步,左手不由自主地摸索向自己的领口,他摸到了一处凸起,只有狼牙自己知道那其实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狼牙”。
他叫狼牙,而狼牙并不是他的本名。他自幼被扔在鹤唳关外的孤山上,被几只白狼用奶水喂活。
他自记事起就不知道爹娘为何物,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在孤山上野生野长,直到七岁。
七岁那年,鹤唳关的老守兵将他从狼窝里抱了出来,见他身上有枚“狼牙”,就以此为他命名。
那老守兵又黑又老脾气又臭,他对狼牙极为严厉,不顾狼牙的抗拒,教狼牙怎样做一个人。
狼牙不想做人,他从记事起,就认为自己是头狼。
狼牙讨厌老守兵,他想方设法离开鹤唳关,然而却因为老守兵守着他而无法离开。
他们相互折磨彼此厌恶,渡过了一段不算愉快的时光。
后来,龙渊国进犯,鹤唳关城破,一夕间尸横遍野。那个狼牙最为讨厌的老守兵终究为了救狼牙,而被乱箭射死。
临死前老守兵拉着狼牙的手,让他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然后,狼牙远离鹤唳关来到帝京,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今日,是老守兵的祭日。
狼牙拽紧了胸口的那枚“狼牙”,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他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阴霾森森。
半晌,狼牙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抬步朝前走去。
他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今天要找个酒肆喝个痛快。
狼牙抬腿就走,刚走了没多远,耳边就突兀地响起了几声尖利的猫叫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道脆利的女声。
狼牙耳尖动了动,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他狐疑地朝右侧看过去,街角右侧有一条巷弄,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狼牙摸了摸下巴,决定前去一探究竟,他走到那巷弄口,便见巷弄中央蹲着一个粉红色的女子,正背对着他。
那身影看起来窈窕纤弱,颇有几分美感,凭着这倩影就能猜测这女子定是位美人。
然而不知为何,狼牙一见到那身影,眉头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那女子背对着狼牙不知在摆弄着什么,时不时有猫叫声从她身上传来。
“喵喵乖哦,不要动,姐姐为你包扎伤口哦~”那女子的声音娇脆,听起来很是动听。
狼牙一听,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位姑娘是在为小猫包扎伤口,看来还是位心善的美人。
狼牙就这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粉衣女子下了评价,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全然忽略了那越来越凄厉的猫叫声。
“喵喵喵!!”
一只黑色的猫猛地从女子身边蹿了出来,朝狼牙的方向狂奔而来。
狼牙想也不想便伸出手,两指捏住了黑猫的皮毛,将它拎了起来。
“呀,喵喵,你跑什么呀~”女子惊呼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来。
再然后,她便看见了手拎黑猫,一脸嫌弃的狼牙。
乍然四目相对。
狼牙:“...”
凌纤纤:“...”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