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都走远了，刚刚还吵吵闹闹的河边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晚风也很凉，四周寂静，云溪身上的戾气慢慢淡了下去。
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命呐。
“看她掉在水里，很痛快吧？啧啧，真没想到曲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调笑。
云溪一震，大声向四周质问：“谁？出来！”
那个声音又消失了，四周寂静无人，云溪全身紧绷，这个时候要是他来个偷袭，自己怕是很难保命。
头顶突然传来“咔嚓”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云溪立马抬头，一道黑影从树上闪过，云溪立马追上。
黑影轻功很好，而云溪还没怎么学轻功，只能勉强跟着。
追着追着，云溪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为什么要追？
这么想着，云溪就停下了脚步。
黑影很明显就是想逗她，见她停下来，就也停下来了，在离云溪不远的一段距离站着。
“怎么不追了？”
夜很黑，月亮被飘过的乌云遮住，云溪看不到他的脸，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根本认不出是谁。
应该不是仇家吧？
她刚重生，这才十几岁，怎么可能会与人结仇。
但是，这人到底是谁？能出入宫廷，胆子不小。
云溪经不住好奇。趁着天黑黑衣人不注意，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往黑衣人那边靠近。
“谁？”她突然大喊，引得黑衣人转过去看，她猛地上前，伸手就要拽下他脸上的黑布。
黑衣人反应很快，听到了风声，立马截住了她的手。
她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划开他牵制住她的手。
对方很显然不想让她得逞，再次伸手来拦。
云溪干脆跟他打起来，用了修然师傅教的一招一式，每一拳一掌都用足了力气。显然，对方武功高于她，很快就将她一个扭身，将她的手反剪在后面。
该死。曲云溪痛呼一声，但很快就咬住了嘴唇，硬来不行，只能用计。思及此，云溪立马大喊：“我认输我认输。”
对方哼了一声：“你早该认输了，这么弱。”
云溪：“……”
云溪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壮士，您能轻点吗，我手被你弄疼了。”黑衣人闻言，像是下意识的，松了手。云溪立马抓住机会，飞快转身，扯下对方脸上的黑布。
是一张她死都不会忘记的脸。战云锦。
很快，云溪就笑了笑，只是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凉凉的。
“没想到，四皇子还喜欢装黑衣人逗别人玩。”没想到，战云锦的武功精进这么多。
战云锦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们就这么沉默着。
云溪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她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从母亲那里学了点小小的点穴功夫，加上是太子表妹的身份，便在皇宫里横着走。
一个夜晚，月凉如水，云溪睡不着就偷偷溜出来瞎逛。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里面传来有人练剑的声音。
这里很偏僻，而且，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还在练剑？
殿门紧紧闭着。
于是，云溪偷偷爬上了这座宫殿的墙，趴在墙上往里面看。
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舞着剑，寂凉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云溪睁大眼认真看，是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脸，他认真舞着剑，时不时有大滴的汗从额角上滑下。
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他武功精进那么快的原因吧，连晚上也孜孜不倦地练着。
当时云溪看呆了，一个不留神，从墙上摔了下去。
“谁？”少年听到声音，立马把剑指向了她。
云溪正准备拍拍屁股起身，就看见那冒着寒光的剑正指着自己，以及那张面无表情清冷的脸。
云溪吓得立马喊道：“我是曲家大小姐，德妃娘娘的侄女，太子的表妹！”
这句话最管用了，遇上谁喊出这句话麻烦立马就没了。
对方也因为这句话犹疑了一会儿，但剑还是指着她。
“你有什么证明？难道你说是我就相信？”
云溪立马摸出身上的宫牌，是德妃娘娘的主宫宫牌，不是德妃娘娘亲近的人是不会有的。
少年看了眼宫牌，勉勉强强相信了她，收回了手里的剑。看了坐在墙角的她一眼，开口问道：“脚怎么样？”
“额……好像扭伤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伤才怪。
少年不语，皱了一会儿眉头，蹲下身帮她处理扭伤的脚。
那张脸虽然面无表情，清冷疏离，动作却细致轻柔，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云溪动了情，从此，陷得越来越深。
“你叫什么？”曲云溪扬着小脸问。
少年似乎不想回答，但在她殷切的目光下，不知不觉就道：“战云锦。”
现在再回想，他当初帮她处理脚伤，完全是因为她自曝了家世吧。她的家世，正好能成为他登上高位的铺路石。他这种人，无时无刻都在算计，估计从来都没对她流露过真情吧。
今天真是走霉运，接二连三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她的鼻头略有些酸。
“战云锦，你怎么那么狠心？”她突然开口。
战云锦很显然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她吸了吸鼻子，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在这里干嘛？”她转移话题。
“我不能参加宴会，偷偷来观察形势。”他答。
也是，听说皇帝连见都不想见他一面，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来参加宴会。他偷偷来怕是要打探关于荣王的消息吧。
晚风又吹来，遮住月亮的乌云被吹走了，月光又亮了起来。
云溪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战云锦，一起赏月吗？”
战云锦没说话，云溪以为他不会理她，没想到，战云锦挨着她也坐在了地上。
月光柔柔地洒在他们身上，他们像是披了层薄纱。
“战云锦，你为什么这么渴求高位，不惜牺牲身边一切人？”她突然问。自她重生回来后，她想过很多次，纵然这世间许多人都对高位趋之若鹜，但战云锦不是这种人才是。
“你怎么知道我牺牲了我身边的人？”
哦，对，现在的战云锦还是个少年，还没完全开始动手争高位。
云溪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月亮。她当然知道了，因为她，就是那个牺牲品。
“不过，我再也不会了。”冷不丁的，战云锦冒出这句话。
云溪在走神，根本没听到这句话，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战云锦准备离开。
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反正也很晚了，今晚月亮挺好的，不如，我们来个皇宫一夜游吧？”
也不管战云锦答不答应，就扯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