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打算长住？”林慕秋纳闷。
“是，还望王妃答应。”顾明月也不隐瞒，冷若冰霜的脸颜毫无表情变化，唇瓣微张，淡声回到。
林慕秋狐疑不已，她顾明月留在这里，是留在哪？皇宫？还是入住皇子府？
“好，本王妃应下长公主这个请求了。”林慕秋笑着说到，眸子漾漾，如春水初生、潺潺流水，流淌林间。
顾明月看不透她所思所想，也不会去在意她所思所想。她现在心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心头白月光，一个是月下青衫影，如此往后年月都好了，都有可思念的人在，余生都安稳了。
林慕秋从她的眼眸里读出一丝悲伤来，但林慕秋没有问。她不说，林慕秋自然不问，谁没有一点私密的事不想让人知？
顾明月望着她，见她端着茶未喝一口，瞄着她手中茶杯，笑了下，问她，“靖王妃莫不是怕本公主毒害了你？”
林慕秋垂眼看手中杯，茶水已经凉了，茶叶也沉在杯底，色泽很深，看着不甚好，将茶搁在桌上，轻声陈述，“茶凉了。”
顾明月笑了起来，似雪莲花初绽，美不胜收。她无缘无故的笑，惹得林慕秋心疑的瞅着她，“长公主何故发笑？”
“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幕好笑的情景罢了。”顾明月答。
“哦？何事，让长公主如此开怀？”林慕秋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聊天总该有些话头聊。
“说来有些话长，靖王妃若是愿意听，我自然愿意分享一二。”顾明月眯眼笑说，她开心得有些过头，林慕秋怀疑不已。
“那是自然，本王妃自当洗耳恭听。”林慕秋淡笑着说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疏离而不陌生的说到。
顾明月看着她笑了起来，心想若是那日自己并没有走，他遇到的人也不会是她了，或许他的心也不会遗落在她身上，一去不复还了。
“靖王妃坐，你这般站着，让靖王还以为我故意为之呢!”顾明月瞥了眼那边看过来的郎玉成一行人，轻轻一笑，与林慕秋说到。
林慕秋听言往后看去，正对上郎玉成善笑而温柔的眸子，牵唇一笑，垂眼转回脸来，“本王妃怎能做那恶人？我这就坐。”
她特将恶人二字压重了说，果然顾明月便笑开了，她就觉得顾明月似乎也不如传言那般不苟言笑，一番谈话下来，也算融洽，如何世人这般传言？
林慕秋坐回原位，挨着顾明月的席位。
“长公主请说。”
“这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顾明月抬眉往堂顶坠着的灯烛看，清冷的眸子倒映着烛火，隐隐约约可见烛火跳跃其中，她在回想事情，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大雪纷飞，我刚见他，他还小，当然我也小，胖手胖脚的，裹着厚厚的袄子，我跟着王叔来大晋，我第一次来大晋，……”顾明月断断续续的说着，记忆有些不连贯，需要补充。
她沉浸在脑海纷涌的记忆里，将零碎的记忆拼接起来，以至于盯着烛火的眼、飘忽不定，整个人染上淡淡的忧伤感，烛火的光晕不均匀的洒在她脸上，将她的忧伤打上明黄烙印，像是时间光晕般，显得她不真实起来。
林慕秋将手肘撑在桌上，支着脑袋，露出半截皓腕来，偏着头听她说话，眸子半垂，思绪万千，十几年前似乎也有一个人……
顾明月看了眼林慕秋，淡笑着继续说到：“漠北的天真冷，我是说秋天，冷的出奇。我裹了好多层衣料也抵挡不了那寒意习习，刺入骨髓。遇到他的时候，他跟着他的娘亲窝在荆江城里，他的娘亲是个十足的美人，那么落魄的样子还是美的……”
林慕秋抬眼看她，荆江城，她幼时居住过，那里……似乎有她遗忘的人。
“我好心取了手上一只镯子要给他，他不要，用那么愤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要了他性命似的，我当时就吓住了，抛下镯子就跑了，他的母亲和他说话，叫他不该这么对我，他不听，和他母亲犟，惹得他母亲气得吐出一口血来，他吓的哭了出来，张着五指发誓，说是要给我一个道歉……呵呵……”
顾明月低头轻笑，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被烛光照透，染上暖黄，像是滴落时间的泪一般，陈旧不已。
她笑着抬手揩泪，手拢进长袖里，遮掉那一滴泪的痕迹。
“漠北的天多冷啊！我躲在那看了他许久，看着他扯着他的母亲的破衣，一家一家的敲门，他都要面子的人啊！他的母亲真舍得，让他一个小屁孩去讨要东西。”顾明月停顿下来，望着林慕秋看，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这里的回忆似乎可以适可而止了。
林慕秋一直低着眉眼，跟着她叙述在回忆自己的十几年前，她的声音一停，林慕秋就抬起了头，对上她凉凉眼眸，淡声问到：“然后呢？”
“然后……然后。”顾明月笑了声，带着些许苦楚，林慕秋问她，“你伤了他？”
“不。”顾明月摇头。
林慕秋没说话，温柔含水的眸子望着她，在等她说话。
顾明月知她不会再问下去了，但，这个故事到了这里，似乎不能停了，她便转开眼，看着前方空了的一片长席，轻声说到：“是他伤了我，他接受了一个小女孩的善意，却不接受我的。”
林慕秋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顾明月不在意的继续说到：“那个小女孩可真漂亮，小嘴殷红，下巴尖尖的，小脸如粉扑，一双含水秋眸，望着你时就像要把你包裹一般，更难得的是，她笑起来时脸边便会有可爱的小酒窝，露出整齐的小牙出来，比那时的我好看多了。”
“你知道我是多愤怒吗？难道他也是个好美姿容的？”顾明月望着林慕秋说到，半说半问。
林慕秋没答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她说的这个小女孩分明就是她，而那个他，是她幼时最好的玩伴，只是他不见了，才过了一个冬都不到，就不见了。
“那时候啊！我每日都要来那户人家所在的巷子等他，他从来没看到过我。有一回，那个小女孩提了一个大壶给他，里面好像是奶，他提着这个壶绕了大半个荆江城，一口没喝，全都给了他的母亲。”顾明月淡声说着，林慕秋望着她，脑海里的记忆开始现出原本模样来，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