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的虚幻光华落幕，剩下的皆是令人啼笑皆非却又不容忽视的真实。
广场光影暗淡，但是凌若冰还是能够分辨夜琛眸中阴寒冰彻的冷漠情绪。夜琛薄唇紧抿，目光淡淡地落在凌若冰娇艳的脸庞上。
“凌若冰，你是不是认为只有我夜琛才会冷漠无情锱铢必较，别人都是受害者。是这样吗？你觉得我在趁火打劫地欺负文氏集团，你只看到了他们无辜受害，却从来没想过我们身处商业漩涡中心，哪里有什么慈悲可言。”
这刻，凌若冰只觉得眼前面沉似水的夜琛很陌生，她秀气的眉眼不禁低垂，不安的目光四处游荡无从着落。
“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作你是默认了。不如我们打个赌，也不赌远的，就赌这次凌氏扬言要退出A项目，我们就等着看你所谓的善良仁义的文擎宇会怎么做。他目前全权处理文氏事宜，是雪中送炭坚定地跟处于劣势的景天国际合作，还是也会趁火打劫加入凌氏，用A计划为要挟得到更多的利益。”
凌若冰闻言抬头目光闪烁地看着夜琛深邃的眉眼，她轻咬红唇信誓旦旦道：“我跟你赌，擎宇哥绝对不会趁火打劫要挟景天国际，你要跟我赌什么？”
她闪耀着无尽光芒的眸子像是刺进夜琛心里的弯刀，夜琛静默着打量着她，突然便觉得有种无以言喻的讽刺。他嘴角微微翘起，声音里透露着讥讽和奚落：“我们赌一个秘密，要是你输了，就告诉我个你的秘密，我输了亦然。”
“什么样的秘密都可以？”
“只要是我不知道的秘密都可以。”
凌若冰玩味地眯起明眸，“夜少这是童心未泯啊，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跟我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随你怎么想，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你要是同意，我们的赌约就成立。”
“那是夜少定下的规矩，夜少对我的秘密感兴趣，但是我却并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不如，要是我赢了，你便给我个承诺。”
“什么样的承诺？”夜琛眸眼危险地眯起来，声音冷漠却暗含着这几分耐性与兴趣。
“我还没想好，不过要是哪天我提出要求，你必须要答应。”
“这不公平，我给你的选择是自由发挥留有余地，但是你给我的却是个未知未卜的死角。想我答应也行，但是我要加个条件，你所提出的要求，我有否决的权利。”
“万恶的资本家。”凌若冰脸色微红，明媚的眼眸死死瞪着神色如常的夜琛，无奈即便有千百般计较，最后却也只能点头同意，夜琛满意垂目，他的神色隐藏在夜幕中，看不分明。
此时在黎城的另个角落，文擎焱刚刚挂上电话，坐在他对面的西装革履的眼睛男满脸诚意地笑道：“文少爷如此通情达理，凌董知道后定会万分感激啊，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静等文氏集团的消息。”
“冯秘书费心，这也是为了文氏集团长远考虑，凌董有此谋略也着实让人敬佩，明天文氏集团定会给出凌董期待的答复，也请凌董不要让我们失望才是。”文擎焱随着冯秘书的动作站起来，面带微笑地目送其远去。
黑夜掩盖着无数阴暗秘密，随之埋葬的还有叵测的人心。
翌日，景天国际依旧是忙碌景象，凌若冰单薄倩影不安地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边来回踱步，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机，心里的不安随着她的焦虑成数倍扩大，最终，她还是心怀忐忑地按下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急迫的接通，文擎宇温柔的声音在那端响起：“若冰，你可算记得给我打电话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擎宇哥，你知道凌氏对外扬言要退出A计划的事情吗？”
文擎宇温和的笑意凝结在唇角，他伸手挥挥，让聚集在办公室的公司高层先行回避，等办公室内只剩他自己时，方才问到：“夜琛让你打电话的？还是说，由于凌氏的举动，夜琛在难为你，他又给你难堪了？”
“不不，这倒没有，擎宇哥，我打电话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也知道我和凌氏的那些恩怨，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怎么做？”
她轻细的声音中暗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情绪，文擎宇却只是轻笑：“若冰，你相信我吗？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问我，我都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文氏集团和景天国际的A项目合作案，不会因为任何外界情况而有所改变。”
凌若冰放下电话欣慰地笑着快步走回办公室，夜琛面无表情地关上监控的录像，扬眉望向面前的宏伟，眸光中透露着阴冷，声音平淡冷漠地问道：“凌世天有什么举动？”
“凌氏那边，我们倒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昨晚我们派去监视文擎焱的人却汇报，快到凌晨的时候，文擎焱的公寓突然有人拜访，那人是凌氏的董事长秘书，两人密谈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想不到文擎焱也是个善言的人啊。”夜琛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
“总裁，要是凌氏和文氏联手，我们恐怕……”
夜琛抬手阻止宏伟未言的担忧：“的确是个麻烦，但是，也不全是麻烦。文擎宇那边多派些人手监视，就凭刚才凌若冰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从文擎宇那边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至于凌世天，这个节骨眼上找上文氏，绝对不是两两联合那么简单。”
“您是说，凌氏那边可能……”
“不是可能，是必定。且不说凌世天已经怀疑文氏，即便放在平时，凌世天也不会是那种愿意和别人分享胜利的人，他会找文氏合作，肯定还有别的动机。而且对于凌氏来说，与其和我们碰的头破血流，倒不如先吞下块肥肉。”
对凌氏动机担忧的，不仅仅只有夜琛一人。
文擎宇向来温柔的眉眼此时充满矛盾和质疑，文擎焱端坐在他对面，见文擎宇对自己的提议并无反应，便立即着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开会准备通知文件，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整个A计划我们文氏很被动，现在能够和凌氏联手转被动为主动，我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二哥，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想想我们现在的境遇，大哥还在养病，整个文氏集团派系复杂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完全掌控的，A计划又是文氏集团目前投资最大的项目，不是我说要中止就能够中止的。”
“我没有让你立即中止，只是先对外宣称还有细节需要讨论。”文擎焱将手边的文件向文擎宇面前推去：“就像凌氏那样，我们先给夜琛个下马威，这样在以后的合作中也能占据主动嘛。”
“照你的意思，以后我们还是要和景天国际合作A项目，但是现在却要站在凌氏的阵营。若是夜琛能够妥协便好，但是那人的脾气我们都清楚，若是这次他拒绝妥协，我们要怎么收场？”
文擎宇的担忧并非无稽之谈，他手指无意识地拍了拍面前的那份文件，一时间办公室内静谧无声，思量良久，文擎焱突然道：“擎宇，你对凌若冰还留有情意是吗？”
岂止是留有情意，文擎宇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要重新追求凌若冰，但此时却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文擎宇眉头轻轻皱起，有些不安防备地望向文擎焱：“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不用瞒着我，我是你哥哥，从小到大你的情绪哪里能够逃过我的眼睛。”文擎焱神色狡黠道：“你想想，现在凌若冰可是一直在夜琛身边，要是我们一直被夜琛压在脚下，你又要拿什么去和夜琛争？”
“再说，凌若冰说到底也是凌家的小姐，最后她的婚事也要看凌世天的脸色，我们不如趁机和凌世天搞好关系，你先把老丈人给拿下，后面的事情也就好说。”
文擎宇此时简直苦笑不得：“二哥，凌世天当初做得错事难道你还不知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婚事还要父母说了算不成。别再说了，二哥无论你怎么想，我是绝对不会拿A计划来开玩笑做试探的，这是爸爸和大哥的心愿，也是文氏集团目前最大的期望。”
当年文致章执掌文氏集团的时候，放眼整个黎城也找不出能与文氏抗衡的企业，但是如今谁也先不起曾经文氏的风光。文擎宇所言不假，能够使文氏集团得以振兴的也就只有A项目。
凌世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前冯秘书正在向他汇报事情进展，他伸手打断冯秘书滔滔不绝的解释，扬声问道：“昨晚你确定文擎焱态度的时候，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绝对没有，凌董请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文擎焱面前绝对没有提及半句它事。”
“那就好，对文氏的计策目前也就你我两人知道，虽说文氏集团现在自顾不暇，文擎赫病重，文擎焱和文擎宇两兄弟联手也激不起什么浪，也就是年迈的文致章还能撑起文氏，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文氏这块肥肉我是吃定了。”
由于下午有内部会议，凌若冰焦虑地准备了整个上午，将重新制定的企划案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夜琛沉着脸看了她数秒，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方才出声提醒。
“对了，你答应过不会对文氏集团出手，只要文氏不背叛你，你能保证文氏集团的安稳吗？”
夜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却没有立即承诺，只是眸眼深邃地看了眼凌若冰，随即声音低沉道：“如果文氏不背叛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