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尽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但是凌若冰却像突然失聪，除了刺耳的电流声，什么都听不见。
那些持续着长鸣的电流声，不断地拼凑出夜琛的名字。
凌若冰皱着眉，抿了抿红唇，不敢置信地再问了遍：“你是说，夜琛，是他派你们来监视我的？”
“不是监视，是保护。我们也是大概一个小时前得到的通知，各项部署还不是很健全，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黑衣男人被墨镜挡去大半的脸上写满了懊恼，凌若冰却满脸迷茫，她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夜琛。
手机已经黑屏，表面上还有不少裂纹，像是刚才差点儿摔倒的时候，整个包撞到了墙上，手机也被摔坏。
凌若冰心有不甘地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水光，低声道：“你们先等等，我找地方打个电话问问。”
摔坏的手机就被她拿在手上，黑衣男人很明理地抵触自己的电话，恭敬地建议道：“如果不介意，凌小姐您可以用我的电话。”
“难道你们跟踪我，都不必隐藏起来，不怕被我发现吗？”
也难怪凌若冰会怀疑，以前夜琛也做过类似的找人跟踪凌若冰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跟踪凌若冰的人都小心翼翼地隐藏，要不是童黍桦或者文擎宇的观察入微，凌若冰根本不可能发现那些藏在暗地利得人们。
可是这次……
黑衣男人取下墨镜，诚恳道：“这次的任务和一起都不同，人数增加一倍，而且，任务上也明确说明，可以不用隐藏行踪，只要不让您感到不适应就可以了。所以，原本我也以为您是知道我们在保护您的。”
闻言，凌若冰银牙紧咬，她伸手接过黑衣男人的手机，走到角落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开始拨打电话。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都说不清楚，比如，想来对数字不敏感的凌若冰，却能够轻易背下夜琛的私人手机号。
第一通电话占线，凌若冰挂断电话等了会儿，又继续重播。
这次，总算是接通了。
夜琛冷清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您好。”
凌若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用的是陌生电话打给他，连忙应声道：“是我。”
电话那端迟疑了会儿，夜琛惯常冷静的呼吸声似乎有短暂的紊乱，半响，他才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
“你也知道，派人跟踪我，是件不妥的事情。”
“那不是跟踪，是保护。”
“不管是什么，都非常不合适。夜总，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夜琛语气一滞，像是用力克制了怒意般，轻声道：“叫我夜琛。我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你只需要安心接受，其他的都不用去管。”
凌若冰细长的眉毛皱得更紧，她仿佛能够透过电话看见夜琛那副理所当然的欠揍的模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调整呼吸，正想静下心来跟夜琛理论，谁知，电话那端突然又传来夜琛沉稳的嗓音。
“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是你放心，那些东西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会将那些你介意的事情都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
凌若冰听着，唇角不由浮现出讽刺的笑意，沙哑着声音道：“你知道我介意什么吗？你和凌佳佳的婚约，你能够处理？你舍得？”
“不管你听说了什么，只要不是从我这里听到的，都不是实情。所以，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就好。”
“相信你？我可没那个胆量和勇气，还请夜总您高抬贵手，收回您的人，我不需要这些保护。”
说完，她也不给夜琛继续辩解的机会，立即挂断电话。
电话屏幕黑了下来，凌若冰才感觉到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得以平复，她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倚着墙慢慢蹲下。
凌世天赶在晚餐前回到凌宅，曾云仍旧打扮的花枝招展地出来迎接，在她替他拿过公文包的时候，凌世天凌厉的眸光在曾云身上一扫而过。
似乎以前从来没有发觉，曾云整天都是穿红戴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贤妻良母的模样。
曾云娇笑着回头望向凌世天，轻声道：“你也真是赶巧，热菜正准备上桌，我就听见车进了前院。”
“都回来了？”凌世天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佳佳早就到家了，还帮着我准备晚餐，倒是若冰……”曾云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
凌世天皱了皱眉，还没开口，便又听曾云道：“不过有个事我的确想跟你说说，若冰的能力我也认可，但是一上来就让她但任软件部的设计总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原本，曾云以为凌世天会反问、会辩解，她连如何应对的语言都已经准备好。
谁知凌世天目光炯炯地望向曾云，突然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把她放在设计总监的位置上，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那……”
“我打算，明天就下达任命书，让她担任副总经理一职，跟在林经理身边，多学点企业管理的东西。”
曾云喜艳的眉色顿时垮下来，突然又想想起什么似的，神情紧张道：“可是，副总经理的职务，不是一直都由佳佳在担任吗？要是她去了，那佳佳怎么办？”
“这个我早有打算，”凌世天在餐桌前坐下，沉声道，“既然现在资金已经不成问题，和景天国际的那个融资案是必定要继续下去的，我打算让佳佳去主持这个融资案，毕竟，她可以借此我和夜琛培养感情。”
说什么培养感情，说什么独当一面……
曾云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半句不同意。
话题是她挑起的，凌若冰的设计总监职务的质疑也是自己抛出来的，凌世天看似只是顺水推舟地顺着她的意思走，但是，却不想他早有打算。
景天国际的融资案，即便是让凌佳佳独当大头，也不可能抵消失去副总经理这个职务的损失。
而且，凌世天借此机会，让凌若冰担任副总经理的职务，实则是想让她直接进入公司管理核心层。
不行，她坚决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凌家还是凌氏集团，最后都是她曾云的，怎么可能让凌若冰染指！
曾云不自觉的捏紧手心，却不想她满脸愤恨狰狞的模样，早就落入凌世天敏锐的眼眸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若冰只觉得自己双腿冰冷发麻，她想站起来，却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
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将她搂住，凌若冰下意识紧紧抓住来人的衣领，直到稳稳站住，还不敢松手。
“这样抓着我，是不是让你特别有安全感？”
夜琛冰冷的唇角勾着笑，一幅凌若冰从未见过的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的头发好像有剪短了，脸颊稍稍凹进去，应该有瘦了不少。
凌若冰呆呆看着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真实，她忍不住想伸手掐掐他的脸，却又立即顿住。
现实和回忆纷至沓来，一股脑地涌入她的脑海中。
凌若冰忍住双腿的麻痛感，硬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夜琛连忙跟进，双手在她后背虚扶，像是担心她摔倒似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若冰咬牙问道。
夜琛笑：“你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所以自动现身。”
凌若冰无奈地闭了闭眼，她总算知道夜琛身上突如其来的痞劲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伊恩还交了你什么？他跟你说我吃这套？还是他指导过你应该这样对付我？”
夜琛勾着唇邪邪笑着的模样，和童黍桦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他刚才说话的语气、神态，也让凌若冰感到陌生，陌生到不可置信，也让她忘记了防备。
果然，等她话音落地，夜琛立即收起了那抹别扭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皱着眉很不甘心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凌若冰满脸黑线：“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你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
至于那个出馊主意的童黍桦，等她有空了，自然会慢慢收拾他。凌若冰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还没回答我，你过来干什么？总不至于，堂堂夜总，也需要坐地铁吧。”
凌若冰语气很冲，字里行间都是对夜琛的刁难。
但是意外的，向来情绪多变易怒的夜琛，这回却没有生气，他低着头，深邃的眸子正好望进凌若冰清澈的眼眸中，他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凌若冰瘦削的肩头，轻声道：
“刚才你挂断电话，我想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才专程跑一趟，来和你解释清楚。”
瞬间，凌若冰眼眶不由地有些刺痛，鼻端酸涩，她掩饰地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仿佛有千言万语，到头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