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乔清远虚弱地坐在沙发上，身子靠着椅背，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明明刚刚被擦拭过，很快便又有新的汗珠，头发被浸湿，连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不是热，而是虚汗。
夏初喂乔清远喝了几口水，出这么多汗，肯定要补水，不然会脱水的。
“再喝点水？”夏初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
乔清远摇摇头。
“再喝点吧，”夏初一脸担忧，“乔景之说，一会儿你会疼很长时间。”
乔清远又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仿佛只是湿了湿唇，“不要担心，我没事，这点疼，我还是可以忍的。”
夏初知道他在安慰她。
“我是说真的，”乔清远握住她的手，“以前在乔氏一族培训的时候，有专门的一门课是忍受疼痛的，我的耐力还是很好的。”
“这是什么变态培训？”夏初皱眉。
“以前我也觉的这个培训没用，纯粹是折磨人的，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培训的好处了，”乔清远声音沙哑，“若没有之前的培训，我估计我撑不到最后。”
不是忍不了疼痛，而是身体的机能不允许。
“那……”夏初将水杯放在一旁，“那小言以后也要送去培训吗？”
乔言是乔清远的亲生儿子，也聪明，符合乔氏一族培训的条件，所以，等小言十二岁的时候，也会被送到乔氏一族去培训吗？
“我不打算送他去，”乔清远淡淡地说着，“培训有好的地方，但也有弊端，如果小言以后想变得强大，我可以教他，想被培训，我可以亲自为他设定方案，没必要去乔氏一族受这份苦。”
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舍得？
当初乔氏一族之所以要集中培训，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过度溺爱孩子，不舍得培训，耽误了孩子的天赋，但是，培训是针对大多数孩子的，所以，对每个人来说，肯定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合理的。
“那如果乔氏一族硬要带他走呢？”
“不会，”乔清远勾唇笑了笑，“以后，会有两种可能，第一，我同意进入乔氏一族，那个时候，我是族长，谁敢动我的儿子？第二，我没有进入乔氏一族，既然他们肯放弃我，一定是我有了污点，既然我有了污点，他们自然不会管我的孩子。”
除非小言特别的优秀，优秀到让他们足以放弃一切成见。
但，乔清远会暂时掩饰住小言的光芒。
“那你会去当族长吗？”夏初继续问。
“不会。”
“是因为我吗？”
“与你无关，”乔清远握住她的手，“我不喜欢名利。”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
乔清远认真地看着她，虽然脸上是虚弱的，但是一双眸子无比的真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夏初看着他，语气有些抱怨。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乔清远伸手抱着她，“夏初，我的记忆回来了。”
“啊？”
什么意思？
“以前，你是我的全世界，现在依然是。”乔清远说得无比真诚。
夏初心里又甜又疼。
这么好的乔清远，为什么要被折磨成这样，上天究竟要给他多少磨难。
身体的疼痛慢慢又开始了。
乔清远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夏初更心疼，可是，疼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几乎昏厥，但又清醒着。
乔景之进来的时候，乔清远已经疼得全身出冷汗了，可他紧紧咬住牙关，努力不让自发出痛苦的**。
“乔医生！”夏初立刻走过去，“清远他……”
“他没事，”乔景之在一旁看着，“因为他身体内病毒的数量在增长，所以疼痛应该越来越明显。”
“要疼到什么时候？”
“病毒二次变异以后，就会开始蚕食他的身体，那时候，他的身子会越来越虚，但不会疼了。”
蚕食……
夏初看着被疼痛折磨着的乔清远，疼痛已经让他的身体够虚弱了，后来还要被病毒蚕食，他能撑得过去吗？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在消瘦了。
夏初每次都逼乔清远吃很多饭，高热量的，高脂肪的，高营养的，可是，不管吃多少，他的体重都一直在减轻。
这让夏初很担心。
担心他根本撑不到最后。
“乔医生，”夏初握紧手指，“清远他……他的活下来的几率提高了吗？”
这个问题，让乔景之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
夏初低着头，咬着唇，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翻涌的难过。
“我会尽力。”
目前，乔景之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自己尽力。
尽他最大的努力，然后，看天命。
虽然乔景之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狗屁天命，但是这次，他是真的没有那么有把握，但，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乔清远活着。
“难为你了，”夏初看着乔景之，“谢谢你。”
真诚的道谢。
她知道，乔景之为了乔清远付出了多少，知道他在毫无保留地努力。
“有什么好谢的？”乔景之散掉一身的悲壮，温柔的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等一切结束了，你跟清远再好好谢我也不迟，我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夏初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无论如何，不能悲观。
“喝你们的喜酒，但我不给礼钱，”乔景之一脸理所当然，“他的命都是我给的，要什么钱？”
这个要求真是……
“好，我答应你。”
无论如何，她都要乐观，都要相信，清远可以挺过去。
他们还要去登记结婚，还要举办婚礼，还有一生一世的幸福。
夏初重新回到乔清远身边，握住他的手，给他勇气。
“清远，”夏初喊着他的名字，“清远。”
乔清远微微睁开眼睛，唇角努力了很多次，然后终于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到他故作坚强的样子，夏初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不哭……夏夏……不哭……”
“我没哭，”夏初努力忍住眼泪，用手背用力地擦着，可是，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清远……”
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如果没有他，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没有那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