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茗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将目光收回。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她所猜想的那样吗?
可是之前太后不是一心想折腾自己吗,这态度,怎么突然之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见杨茗果然乖乖的,坐在一旁任由自己摆布,太后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
手上动作不停,轻轻地给他揉着药。
抹匀,揉开,直至消失。
杨茗已经不仅仅是吃惊的问题了,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
还有,太后反常也就算了,那些宫女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们竟然一点吃惊的表情,不,杨茗觉得她并不需要他们的表情,给个吃惊的眼神也好啊。
但是,都没有。
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杨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狠狠地沉了下去。
看向太后的眼神变得隐晦了不少。
同时也戒备了不少。
太后手指轻轻地揉着他的脸颊,感受着本应该光洁柔嫩的脸颊,此时却臃肿不堪,紫红色的淤积看得她心里一阵泛疼。目光往下,一直微微上扬着的唇角此时破了好几处,殷红的血液自嘴角滑过。
太后的目光阴鸷了一瞬。
杨茗一直低着头,错过了她的眼神。
若是看到了,只怕……并不会太吃惊,她今天吃的惊已经够多了,都快可以免疫了。
“好了。”
在杨茗快要坐立不安的时候,太后总算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指。
脸上表情淡定,一本正经地睨了他一眼,似乎刚才她所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惊世骇俗一般。
将药膏随手递给白茶,道:“杨总管,药已经上好了,你还想继续赖在哀家这里吗?”她双手置于膝上,睥睨地看着杨茗。
杨茗一怔,立刻回神。
急急退到殿中,跪下,给太后重重地扣了个头,以示谢恩。
太后扬了扬下巴,道:“下去休息吧,没好之前别出来晃,碍眼。”
“……”碍眼刚才还看那么久,还要亲自抹药,现在才想起来碍眼?
杨茗恭敬地再次磕了个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辞别了太后,杨茗脸上的伤十分惊人。
虽然上了药,依旧惨不忍睹。
她不敢在外面逗留,寻了少人的小径,打算绕回紫魁院。
“这可怎么好?那淑妃实在是欺人太盛了,竟然让您吃下这样的药,这分明就是要断您的后路啊!”
说话的是个少女,声音里满是气愤。
杨茗听过这个声音,这是巧贵人身边的大宫女,清悦的声音。
听她这话头,旁边说话的两个主人翁,另外一个正是巧贵人。
根据她刚才说的话,再联想到她去见淑妃前,侍玉离开了好一段时间,莫不是正是去了玊言宫?
她让巧贵人吃了药,吃了什么药?
淑妃究竟是想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头盘旋,她将脚步收住,等外面两人走了,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思百转。
刚才巧贵人说了,淑妃送来的东西,她没有办法反抗。淑妃让她吃的东西,她也无为能力,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但是她巧贵人虽然只是个县令的女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药,她是吃了。
不过是因为侍玉在眼前盯着,她作不得假,只能吃了。
淑妃既然不打算让她好过,那她也不能让淑妃好过!
杨茗脸上伤得重,又有皇上太后的话,她这几天安安稳稳地呆在院子里,半步都不敢出去。
小六子:“师傅。”
杨茗听到敲门声,回头望了一眼,上前将门打开。
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进来。
小六子伺候着杨茗坐下。
“什么事?”杨茗用眼神询问,顺便看了一眼他头上的伤。伤上了药,扎着白绸,看样子,没好之前肯定也无法出去伺候人的。
小六子嘿嘿一笑,对自己身上的伤丝毫不在意。
给杨茗倒了一杯水,恭顺地站在一旁,笑道:“师傅,您知道不知道,淑妃昨天去向皇上请罪了。”
“然后呢?”杨茗看着他,依旧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还好小六子够机灵,能够看懂。
小六子道:“师傅,小的听说了,那天皇上根本没见她,让她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三个时辰。然后才回了文淑宫,禁足了。”
禁足了?
杨茗怔了一下,转眼就在心里笑了起来。
这倒还真是惠帝能够做是出来的事,竟然直接禁足。看来淑妃这里,她已经是得罪死了,日后自己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杨茗脸肿如桃,再加上她的眼眸一直微敛,小六子猜测不出她的心思。
但见杨茗没有生气,便继续往下说着。
杨茗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看似淑妃受了罚,实则她才是最醒目的那个。
看着吧,不出几天,皇上宠溺内监,为了内监处罚了妃子,这名头,足够她在弹劾榜首挂上一段时间了。
果然,不出一天,朝堂上对他的弹劾就已经进入白热化。
但是惠帝一反常态,并没有叫她出去对峙——虽然她也无法对峙。而是直接将所有疑问全部抗了下来。
如此,她这惑君的名声,再次落到了实处。
“杨总管,这是皇上派奴才送过来的。”小太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皇上还吩咐了,总管伤未好之前不必前去伺候,好好养着。”
“谢皇上隆恩。”杨茗张了张嘴,脸颊痛得她直皱眉。声音低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小太监将东西送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东西很常见,只是些布料古玩玉器之类的,但是,这已经是她养伤期间,第四次赐东西了。
杨茗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整理着心思。
良久,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师傅,泡泡脚,好好休息吧。”小六子端着水走进来。
小六子的伤已经痊愈,额头上一片光洁,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杨茗点头,任小六子伺候着,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自那天回到紫魁院,太后再也没有叫自己前去。
让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暗自思忖。
太后究竟是抽的什么风?
“吱呀。”
一声微小的轻响突兀地响起,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显得扎耳。
床上的人两眼一凝,一抹幽光一闪而过。
眼睛一闭,躺在床上装睡。
窗户被人推开,一抹修长的身影翻窗而入,动作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惯犯。
那人进来后,轻手轻脚地将窗户合上。
一阵清风拂来,一股清冷的竹香随着风,被吹到杨茗的鼻尖。
闻到这个味道,杨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宇间甚至还带了几分嫌弃。
索性当自己睡着了。
来人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走,走到床上,不客气地坐在床边。静静地打量着床上的人 ,见她一直不睁眼,忽地轻笑一声。
笑声在杨茗耳边炸开,吓得杨茗头皮一紧,浑身直发麻。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上次跑到了她房间里,轻薄她的那个男人。
这人都好久没有来了,今天怎么突然又来了?
杨茗还是不理。
男人也不生气,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一下。
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再装,我就扒了你的衣服。”
“……”杨茗心中警钟大作。
只见她一骨碌爬起来,立马缩到角落,紧紧地攥着领口,戒备地看着男人,声音有些低弱:“你敢乱来,本总管就叫人了。”
男人悠闲地往后一靠,抱着手,一副好整以暇地样子,含笑望着她:“叫,没关系,你尽管叫。”叫来了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后面这句话他明明没说,可是杨茗应就是看懂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在她心间盘旋不去。
“你究竟想干什么?”杨茗心累。
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来她这里,莫不是说来聊聊人生理想?
男人笑着将手伸到自己怀里,在掏着什么东西。
刀?还是暗器?
杨茗浑身紧绷,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的手,手指暗暗蓄力。若是这人敢对她不利,她肯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男人动作不急不徐,眼睛却看着杨茗。
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脸上的伤真碍眼。”一只普通的小瓷盒被他从怀里掏出来,还拿到杨茗眼前晃了晃。好似在说:你想多了,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杨茗的脸黑了黑。
这人是故意的!
男人将盒子打开,伸手挖了一块,伸出往杨茗脸上抹。
杨茗下意识地侧头,躲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也不生气,手也没收回,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再躲,我就直接把人叫进来。”他威胁性地瞟了一眼杨茗的胸口。
气得杨茗差点爆走。
“你是不是闲的?”杨茗怒不可遏,又不得不压着脾气跟他周旋,“这里是皇宫,你大半夜的,千辛万苦潜入进来,就为了来戏弄我?”
“是。”男人承认得十分爽快,气得杨茗无言以对。
这人脸皮太厚,又拿着她的命门,她有些英雄气短。
看着杨茗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自己,男人弯着眼眸,道:“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如何,抹了药我就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