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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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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这副状态,翟墨蹙眉,“主子,您这样逼她万一真把人逼疯了怎么办?”该问的东西还没问出来,人要是疯了就功亏一篑了。

萧挽歌冷哼一声,“她要是这么容易疯就不是她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她的意志力或许比你还要高上一层呢。”

翟墨摸摸鼻尖,跟着她重新坐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里面的人慢慢失去气力,最后浑身颤抖的瘫倒在稻草堆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长发贴在她满是汗水的脸上,基本上把她整张脸都遮了起来,看不到任何神情的变化。

萧挽歌挑眉看了翟墨一眼,瞧瞧,就说她不可能会疯吧,仍然精的跟猴一样呢。

“如果你冷静下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肯说,不就是等着我呢吗?现在我就坐在这,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装疯不成,杨氏惨笑一声,随意把脸上的长发撇到两边,露出一双铜铃般的眸子,影射出极为阴狠的光芒。

抬头望向萧挽歌,“自你母亲死后,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究竟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非要抓住我不放?”

这是开始打亲情牌了?只是可惜,她们之前除了仇恨再无别的任何东西存在,“何为待我不薄?是说害死我母亲?还是说险些害的然儿在湖中惨死?两度入湖,若不是救的及时,现在陪着我的就只剩下然儿的尸体了吧。”

杨氏猛地一噎,四下里打量着黑咕隆咚的地牢,这地方连扇窗户都没有,到处都是铜墙铁壁,从进来的那一刻她就该知道的,萧挽歌压根就没打算再让她活着出去。

“即便你查到了真相又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我等着看你身败名裂,曝尸荒野,放心,我会在黄泉之中好好接着你。”

萧挽歌眼眸微闪,她的话已然算是认了罪,同时也替萧瑕月认了罪,印象中躺在床上的身影越发的清晰,那是怎样一张脸,怎样一具身体啊,瘦的只剩下骨头,仅仅靠一层外皮撑着,风一吹就可以散架。

满头的白发掉的只剩下几缕还要强撑着,两颊的颧骨高高凸 起,眼睛深深陷入眼眶,嘴唇亦是皲裂的不像样子,唇瓣紧紧粘在一起想张也张不开。

她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来着?啊,好想是……要照照镜子,她说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照镜子,外祖父每次外出归来都会给她带一面小镜子,可她出嫁的时候没有带出来,全都留在了家里。

自从开始变得衰老,她就再也没有碰过桌上的那面铜镜,亦没有碰过那把白玉梳,没有办法看着女儿出嫁,没有办法替女儿梳头,便想着让女儿为她梳头,也算弥补了她心里的遗憾。

“主子……”

“小姐……”

翟墨和赤云担忧的轻唤她一声,萧挽歌猛地回过神来,察觉到脸上有些许不对劲,抬手摸去,却是摸到了满脸的泪痕。

她很清楚,这不是原主的感情,而是她的,并非母女之情,而是为那个女子感到悲哀,感到心酸,感到可怜。

“这还是我第一次流眼泪,倒是让你们赚到了,把嘴给我封死了,半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翟墨二人低声应是,这不是他们说不说的问题,而是外面那些人看不看的出来的问题,通红的双眸跟只兔子一样,谁能看不出来是哭过了?

“原来你也是会哭的人啊,当初你母亲下葬之时也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我还以为是个冷血冷清的人,倒真是新鲜。”

嘲讽至极的语气让人听了格外的刺耳,翟墨手里已经捏好了暗器,就等萧挽歌一句话便发出去要了她的命。

萧挽歌对此置若罔闻,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刚才的话,像讲故事一样慢慢的开口说道:“记得我五岁那年,也是然儿刚刚出生,母亲一出了月子便被老夫人身边的人叫走了,好像,就是单嬷嬷吧,火急火燎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了,

母亲柔声交代我照看好然儿,等她回来给我带好吃的,我等啊等,盼啊盼,却不曾想再见到母亲时已是三个月之后。”

杨氏捂住耳朵不想再往下听,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清楚,甚至可以说是牢牢刻在她骨子里怎么都磨灭不去的印记,她不止一次尝试过去忘记,可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萧挽歌悠悠瞟了眼翟墨,后者立刻上前打开牢门,擒住她的手反扣在后面,任她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母亲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虽然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仍旧温柔如水,可那都是假像,都是她戴着面具装出来的,她好憔悴好憔悴,三个月的时间身上消瘦的只剩了二两肉,

有一次我晚上睡不着到院子里透气,隐隐约约听到她房间里有声音,凑近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她在哭,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口鼻,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跟然儿听见,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她那样一个高傲的女子,那样一个清冷出世的女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掉眼泪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哭吗?因为她说过,只有无用之人才会懦弱到用眼泪来解决问题,她的孩子,不是弱者。”

不知不觉间,那扇紧闭的门慢慢从外面打开,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从外面进来的人却是不由自主同时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五年过后,我十岁,然儿五岁,这五年间,她每夜每夜都是这么过来的,白日陪我们说话,晚上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原本我们可以装作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只要她还活着,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有人不想让她活,萧瑕月从宫里回来的那天,老夫人把所有人都叫了过去,

那一日天空格外的阴沉,整个府上的人都不对劲,包括然儿,一直哭闹个不停,老夫人让我带他回蒹葭院休息,却独独留下了母亲,

也是那一日,母亲回来之后一病不起,不再找我们说话,甚至把然儿送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她想把我一并送走的,可在我悄悄钻进她房间看到一切之后,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

她撑了半年,我在她床边守了半年,这半年里她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让我不要仇恨你们任何人,让我不要与你们为恶,让我好好的照顾然儿,好好照顾自己,她到死都没有说出来到底经历过什么,都没有说过你们半点儿坏话。”

杨氏已经麻木了,她愣愣的坐在那,眼睛死死盯着一个地方连眨都不眨,也不知对于方才的话听进去多少,不过萧挽歌不在乎,她只是想说而已,只是想把真相说出来而已。

“自她去世之后,我独守蒹葭院,也没说要把然儿从老夫人身边带走,与你们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何你们还偏偏要上赶着来招惹我呢?现在说起来,我倒还要谢谢你们,

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费尽心思查明真相,也不会知道她当初受了多大的折磨,更不会知道,原来这世间的人都脱不开道貌岸然这两个字,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宫贵胄!”

“挽挽!”

说到这,萧挽歌整个人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不等有所动作便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