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本就生的窈窕，虽说如今已经是一副半老徐娘的模样，但还是风韵犹存的。
可当李氏在白浔琬面前跽坐下，白浔琬竟是一惊，上回见到李氏的时候是七八日前，那时候她还是红光满面的俏娘子模样，如今一件，双眼底下一抹乌青，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
“才七八日不见，小夫人这是？”白浔琬边给她沏茶边问。
李氏自嘲一笑，“都怪妾身无能。”
她顿了顿，拿起白浔琬沏的茶尝了一口，“七娘子烹的一手好茶！”
李氏放下茶盏，朝白浔琬微微一笑，“妾身今日来，是多谢那日七娘子援手相助，若不然，我与六郎怎么死都不知道。”
白浔琬浅笑，“小夫人客气了，”
白浔琬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慢慢悠悠地品着茶。如今李氏接管了府内事务，竟还有空来她这里，自然不是来品茶的。
李氏见白浔琬不打算搭理，欲言又止，那一双眼睛竟是有些楚楚可怜。
白浔琬轻叹一声，她看向李氏，准备直切主题，“小夫人来我这儿怕是并非只是来品茶的吧。”
李氏见白浔琬开口，更是温顺得点点头，“怪不得人家说七娘聪慧，妾身确实另有目的。”
白浔琬问道，“小夫人可是被府中上下诸事所累？”
李氏乖巧得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为难。
李氏能在慕容云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并非是她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而是她的温顺乖巧。
可是白浔琬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李氏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前些时日的那手钏明明是她有意无意露出来的。
而如今慕容云失势，所有权力她几乎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而她还如此乖巧谨慎，一丝破绽也无，还真是沉得住气。
慕容氏毕竟管理府内大小事务那么久了，自然有很多追随者和拥护者，如今空降一个李氏，底下人自然有不服和为难的，所以，李氏自然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既然李氏来寻她而不是去寻白老夫人，自然心中也是清楚求白老夫人帮忙不如求白浔琬帮忙，说到底，白浔琬再怎么说也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压着。
所以，李氏找她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承蒙老夫人信任，叫妾身管理这一家子大小事务，妾身也想好好管，只是，七娘也知道，之前也都是慕容夫人管着的，这突然之间叫妾身接手，妾身实在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浔琬，生怕白浔琬拒听她说的话。
白浔琬同情得看着李氏，“祖母说过，万事开头难，小夫人难处我虽不知，但想来确实是艰难的，祖母年迈，我们这些小辈年纪不够，家里也只有小夫人能够管了，如此说来，小夫人任重道远啊。”
李氏眸光一闪，只是瞬间，却还是让白浔琬捕捉到了，“多谢七娘体谅。”
她目光看向院子里刚走过的水芸，“七娘身边个个都是得力的，倒不像妾身，身边也只有那么几个不中用的。”
白浔琬讶异，“小夫人说得可是水芸？她是祖母赐给我的，水芸可是我望水阁最得力的侍婢呢。这些日子望水阁井井有条，可是多亏了水芸了。”
“若是妾身身边也有个像水芸这样得力的，如今妾身也不会如此心力交碎了。”李氏轻叹。
白浔琬微微一笑，“这都是祖母的恩典啊。不过……”
白浔琬顿了顿。
“不过什么？”李氏问。
白浔琬掩嘴一笑，“近日我去给祖母请安，听祖母提起，若是后宅不安，焉能安天下。”
李氏蹙眉，如今她管着这诺大的后宅，若是后宅不安，她的责任岂非最大？
白浔琬见她害怕的模样，微微一笑，“小夫人莫要害怕，想来祖母的意思，是想自己亲自管了，莫不然怎么会不给小夫人送几个得力的助手呢？”
李氏这才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她自己功利心太重，如今慕容氏刚刚倒台，白老夫人想要掌权，自然也要寻一个台阶下。
白老夫人如今与白章的关系不若从前那般了，所以白老夫人这才要借助她来进一步要回权利，而她所要做的，便是管不好这后宅。
这样权利自然而然就回到了白老夫人手中了。
“多谢七娘解惑。”李氏赶忙感谢道。
白浔琬却一副无奈的样子，“小夫人莫要欢喜地太早了，祖母能将事情交于你，也有可能将事情交于我，咱们俩啊，怕是谁都逃不过了。”
当确认李氏的真正面目之后，白浔琬便打算同她示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更何况，李氏怕是远远比慕容云有能耐，她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李氏听完白浔琬的话后，竟是一脸轻松，“大抵都是为白老夫人分忧，七娘大才罢了。”
李氏再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蕊儿看她离去的背影，冷嗤一声，“平常看李小夫人闷声不响的，今日竟是一下子如此精明，婢子看，她这是想要娘子替她出头，去老夫人那儿告状哩，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对于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娘子你可要擦亮眼睛了，婢子瞧她不是什么好的！”
白浔琬瞧她认真的模样，嗤笑一声，她也不打算反驳，“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日久也未必能见得那颗真人心呢！”她附和着。
那日与李氏谈了谈，没想到接下来几个月里，府中上下竟是太平了许多。
众人按部就班，李氏也不想多管，只是有太过于过分的，她会出面惩治一番，其他的，便随它去，她坐在自己的凌香馆中，就等着有一天白老夫人将给她的这天降之权收回去。
李氏无疑是聪明的。
但慕容云却也是有些手段的。
就在这日，府中上下竟是议论开了，说是好几个月没进揽云轩的白章竟是一连七八日都宿在揽云轩里，一时间，府中上下的风向全都变了，从前亲慕容氏的纷纷手下做些事儿来给慕容氏表忠心，那些不在慕容氏手下做过的也想讨个彩头，免得到时候慕容氏重新掌权了，他们吃苦头。
听到此消息时，白浔琬还在研究手里药经和药丸。
蕊儿气鼓鼓地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一声不吭。
半晌之后，见白浔琬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才开口，“娘子，你就如此平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