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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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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容色一凛,厉声喝道,但声音中却出现了一道微微颤抖的泪痕。

宫人们都是人精,听太后犹豫片刻落了下风,便止住了去捉谢姝苏的手。

而谢姝苏却只是极为平淡地直直站在太后面前,微笑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家也只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陛下与娘娘本就不亲近,您却处处顶撞触怒龙颜,陛下又不是个好脾气,今日可以将黄尚书打得头破血流,他日难保不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您何须为了小小的奴家而拿黄家的仕途来做赌注呢?”

她显然也听说了顾含章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怪不得皇帝如此喜爱你,可见是个妖媚惑主之辈!自你进宫以来,便是皇后也被冷落了,你真是好手段。”太后眼中起了怒意,却也不得不承认谢姝苏说得十分对。

这般想着,心中就愈发痛恨谢姝苏,几乎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谢姝苏目光冰冷地扫视了一眼太后,这个愚蠢的太后,明明顾含章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非要与杨家联合起来反对顾含章,顾含章怎能容得下她?

她淡淡地挑了下眉头,语气淡淡道:“奴家累了,太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罢,她转过身准备往厢房走去休息,太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厉声喝道:“谢姝苏,你是阳翟谢家的贵女,又是大越未来的世子妃,身份高贵,却如此不知自爱,抛弃身份来到我们大夏,到底是何目的?”

谢姝苏的脚步止住了,她转过头嫣然一笑,淡淡道:“太后娘娘,很多事情并由不得奴家选择,若非陛下‘盛情难却’,奴家现在还在大祁舒舒服服地做阳翟谢氏的二小姐。”

太后冷哼道:“祸国殃民之辈!皇帝就是被你迷昏了头才会置国家于不顾将你带回来!哀家本该赐你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可哀家不愿为了你一个妖女伤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你若是识相,哀家还能留你一命。”

“太后娘娘既然这般讨厌奴家,为何不帮奴家逃出去?”谢姝苏突然开口说道。

太后被谢姝苏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惊讶道:“你说什么?”

“奴家本不愿来大夏。”谢姝苏深深地凝视着她,雾霭朦胧的双眸中却隐藏着不可摧毁的信念,“虽然只是女子,但是奴家不愿命运被陛下掌控。”

太后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听到了什么?她听到这个备受顾含章恩宠的女子说想要出宫去?

这难道是顾含章设下的什么陷阱吗?

谢姝苏看出了太后的想法,她笑了笑,道:“太后娘娘不必多想,奴家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愿意后半生葬在这坟墓之中,若是奴家能选,情愿做个好人家的女儿,不曾接触这么多阴谋诡计。”

“哼,哀家不信这世间有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太后冷笑道。

谢姝苏却走近了她几步,轻声道:“奴家的未婚夫大越世子当初用了五座城池来换臣女与他的婚事,如今奴家丢了,大越与大祁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若是太后娘娘能够偷偷告诉世子奴家的下落,想必大越与大祁都会联手逼顾含章退位,到时候太后娘娘扶持新君,天下不就尽在手中了?”

“你是说……”

太后动摇了,她知道如今大越确实兵力国力力鼎三国之上,而眼前这个妙人,竟然给自己出了一个主意。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其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若是大越大祁联手,到时候她们黄家就有足够的理由甚至不费一兵一卒逼顾含章退位,还能够饱受百姓爱戴尊敬。

到时候她再从顾家分支中立一个幼子皇帝,自己垂帘听政,到时候岂不妙哉?

但只是一瞬,这念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后的语气尖锐如刀剑,直逼人心,“哀家为何要相信你!”

“太后娘娘若是不相信奴家,恐怕只有杀了奴家,然后与陛下针锋相对。”谢姝苏含笑,唇边的笑意淡淡的,却有着浑然天成的洒脱与气质,让人情不自禁信服。

太后原本坚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软和了下来,透过谢姝苏那双云雾朦胧的双眸,她几乎可以看到自己身着一袭黑色红边凤袍,坐在珠帘后执掌大权,眼看大殿之下的百官朝自己恭敬地行礼。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何这般相信眼前这个妖女,仿佛也明白了为何顾含章会为了她昏了头,这般的美貌,恐怕足矣担得起祸水这二字。

她勾起唇,轻声笑道:“你赢了,哀家愿意与你合作这一次,但若是你敢戏耍哀家,哀家会将你给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

谢姝苏语气悠然道:“那便任凭太后娘娘处置了。”

太后斜睨了一眼谢姝苏,她也不全然是因为相信这个妖女所以才这样做,而是这个妖女后台足够硬。

顾含章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幼时对着圣祖他也敢出言顶撞,更能够空手打死饿狼,若是自己伤了他心尖上的人,恐怕他也不会放过黄家,虽然他没有实权,也要拼着一己之力杀了她给妖女报仇。

但若是与大越大祁联手情况便大不一样了,到时候杀顾含章一个措手不及,既能维护黄家又能不伤在百姓之中的名声,而且还能够得到大越的感激,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就算是谢姝苏戏弄她,她也不畏惧,反正这个身份卑贱的女子命攥在她的手中,就算到时候惹怒了顾含章,她也要废了顾含章再杀了妖女出气。

这样一想,太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微笑道:“怪不得皇帝如此爱你,你还真是心思机敏。”

“太后谬赞,奴家在大祁是个凶悍无人敢娶的悍妇。”谢姝苏低眉顺眼道,“幸而有世子一直帮奴家,不离不弃,奴家也不愿与世子分离。”

太后满意地笑了,眸中却毫无半分温度。

晚上,顾含章回来了,他疲惫地靠在桌上,谢姝苏望着他,道:“陛下为何这般折磨自己?”

“折磨?”顾含章斜睨了她一眼。

“在朝堂上打杀那些大臣,为自己寻来这诸多麻烦,恐怕奏章将您给淹没了吧。”谢姝苏神情淡然地说道,她如今愈发有那种泰山崩于面前也面不改色的冷淡,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对于不喜拘束的陛下来说,不就是在折磨您?”

顾含章挑眉,柔声道:“为了你,何谈折磨?”

“陛下也有自己的私心,哪里谈的上是为我出气?”谢姝苏轻嗤一声,她并不看他,只是抬手给他倒了一盏碧色茶水,送至他面前,“陛下不是说过,您恨这大夏宫每一个人?您现在也是将自己幼年的不幸施加在旁人头上,看着他们痛苦您就开心,不是吗?”

顾含章有些痴怔,他看向谢姝苏,许久不说话。

而谢姝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抬起头看向顾含章,语气低沉道:“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揭你伤疤的。”

顾含章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过身,身子微微颤动,低声道:“没关系,反正……这话我也告诉过你。”

那怎么能够一样呢?他说出来是为了她不要心理负担那么大,而她说出来,就已经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谢姝苏沉默片刻,她抬眸望向窗外的一轮明月,道:“有时候觉得月亮真好,我走哪她便也跟哪,一直陪着我。你有没有把月亮当做你最在乎的人?”

“……”顾含章下意识地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闷闷道,“没有。”

“我会将那轮明月当做我最在乎的人,因为深夜,只有它陪着我。”谢姝苏透着月亮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模样就像皑皑月光明艳照人,她应该很快就会见到他吧。

忽闪忽暗的烛光中,她的脸上不时闪现阴影,使得顾含章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她。

一种不安从心中升腾而起,顾含章几乎下意识站了起来,他突然想要知道都有谁与谢姝苏接触过,他直觉,谢姝苏不愿老老实实留在此地。

这般想着,顾含章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而谢姝苏也察觉到了顾含章的冷淡,她茫然地抬起头,一双云遮雾掩的双眸之中流露蹙一丝淡淡的迷惘。

顾含章看到她的眼神,方才心中对她的怀疑突然消失,他纵可以负天下人,却不忍伤她分毫,疑她半处。

你呀你,真是我的劫难。

顾含章想着不由笑了出来,谢姝苏蹙眉,道:“你怎么了?”

“没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那轮月。”顾含章望着谢姝苏,温柔的眼神似乎是能够无法挣脱的深海,令人沉迷其中。

谢姝苏却好似不为所动,她抬眉,笑容干净明媚,“傻瓜,你才是你自己的月,只有它才会指引你方向。”

“不,就是你。”顾含章固执地说道,“从前我一直不懂忍让,向来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什么时候结束,但是后来我有目标了,就是为了你和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