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鹤洋开口提问，兰芷清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模样。
她双臂抱怀，语气平静道：
“什么问题？你说吧，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兰芷清很少能够跟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要是宇文流渊此刻站在这里，一定会特别惊讶。
聂鹤洋皱着好看的眉宇，“我昨夜在地窖里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我。首先，我跟宇文流渊那个小人有仇，直到现在，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到底怎样才能杀了他。你身为九王妃，留我在你身边，就等于留了一颗定时炸弹，你难道就真的不害怕我哪一天找到机会，就把九王给杀了吗？”
这就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按理说，兰芷清身为九王妃，那她跟九王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要是九王死了，她身为九王妃，那可不就成了寡妇么？
再者，她和九王好歹也是夫妻一场，难道她心中真的对九王没有半点感情，哪怕看着九王被杀了，也可以无动于衷？
聂鹤洋又不眼瞎，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宇文流渊和兰芷清之间存在着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情愫。
即使他们两个人现在闹了矛盾，但是说兰芷清可以完全不在乎宇文流渊的生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好吧。”
兰芷清耸了耸肩膀，倒也没有回避聂鹤洋的这个问题。
“我没必要骗你，我不会允许你动宇文流渊。虽然那混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好，我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亲自一拳把他的那张俊俏的脸蛋给揍歪，但……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一丝半毫。”
闻言，聂鹤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如果说他刚才面对兰芷清的态度是平和中带了一丝疏离，而他现在看着兰芷清的眼神，就是完全的漠然和警惕了。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跟我的立场是相对的，那你又何必放我出来？”
聂鹤洋把态度表示的很坚决，“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日后我要对九王动手，而二小姐你出手阻拦，那很抱歉，我就会视你为敌人，毫不犹豫的动手。或许等到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在我的箭下死里逃生了。”
他这话未免显得有几分傲气，但他确实没有在吹牛的成分，而只是实话实说。
毕竟在当今天下，比起箭术，他星罗阁的阁主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百步穿杨什么的都只是最简单的东西，对于钻研箭术的聂鹤洋来说，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暗杀。
凭借着穿云箭的射程，他每次暗杀目标的时候，只需要远远的躲藏在栖身地，等待着锁定目标，然后射出穿云箭，给目标造成一击致命伤，就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
聂鹤洋对于自己的箭术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孤傲。
所以当初他在翡翠楼远距离射杀宇文流渊的时候，只射出一箭，就打算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可是让聂鹤洋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失手了。
而且是……那么偏离目标的失手。
聂鹤洋最开始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仔细一想，毕竟他要面对的人是那个可怖的宇文流渊，失手也还算正常，然后又紧接着补射了一箭。
可大概是因为当初失手的愤怒，加上报仇心切，情绪不太稳定，导致那一箭不仅准信偏离，而且力道用的过大，竟不小心将翡翠楼的二楼楼板都给射穿了，害的蔺溪桥和兰芷清当时从二楼坠下，还把蔺溪桥给摔成了重伤。
“我知道你的箭术很厉害。”
兰芷清苦涩一笑。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腹部下那个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痊愈的伤口。
“毕竟我可是亲身感受过了，你的箭术了得，是我毕生罕见。但你和宇文流渊有仇，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这一回，我想把决定权交在你自己的手中。”
“我自己的……手中？”
聂鹤洋有些愕然，他着实没有想到兰芷清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没错。”
兰芷清双眸睥睨，明明是一张娇俏的小脸，可此刻看上去，却气势磅礴，让人不敢忽视。
“我可以明确跟你摊牌，我救你，就是因为看中你的箭术和实力。你可以选择跟随我、或者不跟随我。如果你愿意跟随我，我会给你无限的机会，会带给你跟以前那种只懂复仇的黑暗生活，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全新生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时，你不准出手伤害宇文流渊。等我查明真相之后，若事实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宇文流渊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那届时都不用你动手，我会先你一步杀了他！”
聂鹤洋的眼睛眨了眨，他疑惑问道：
“那另外一种选择呢？”
兰芷清淡淡道：
“假如你不愿意跟随我，那也没关系。我既然已经做主私自将你从地牢中放了出来，就不会再让你回去那个地方。所以假如你不愿意跟随我，那你就等同于是恢复了自由身，你可以自行离开，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不会逼你。”
兰芷清抛出的这第二种选择，非常具有诱惑力。
毕竟这世间没几个人喜欢被囚禁。
尤其是像聂鹤洋这种自由惯了的江湖草莽，如果不是为了报恩这种理由，像他们这种闲云野鹤的高手，是不会愿意随随便便的替权贵卖命的。
本来聂鹤洋也是想一口拒绝兰芷清的。
但是兰芷清方才在选择里抛出的一个条件，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勾起了他的浓郁兴趣。
将鼻间的冰霜抹下，聂鹤洋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桌上，双臂抱怀冷笑的兰芷清：
“你方才说，假如我跟在你身边，你就会查明真相。若我说的属实，你会亲自动手杀了宇文流渊那个卑鄙小人？”
“不错。”
兰芷清含笑点头，一双杏眸里写满了锋利。
“好。”
聂鹤洋似乎对这个条件心动了。